晏行知不置可否, 有他時刻提防著,想來左含筠不敢做出越線的舉動,於是並未說出阻止的話,免得影響關雁回約會的心情。
「如果相處得不舒服,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關雁回點頭, 「知道啦。」
吃完午餐,兩人正式開始海洋館半日游。
晏行知提前包了場, 偌大個海洋館靜悄悄的,關雁回站在幽暗的燈光下,仰望著巨型魚缸, 海洋生物以它們特有的節奏從她面前翩然遊走。
此時此刻,好像他們才是被關在玻璃中的一方,渺小又無趣。
關雁回扭頭尋找晏行知,他就站在不遠處,隔著玻璃,白鯨安靜地立在他對面,光打在它身上,似乎是白,又似乎是青藍。
兩方對峙許久,白鯨往水面游去,張嘴發出一段尖叫。
耳膜震顫,心臟收縮,關雁回分不清究竟誰才是關在玻璃缸中的白鯨,或許他們都是。
孤獨著,卻發不出淒涼的聲音。
關雁回幾乎被無邊的寂寥感淹沒,忽然,視野中,背對她的男人拿起手機,不知道對面是誰,但他提到海洋館、白鯨、撥款救助,白鯨游回來,用頭一下下碰他面前的玻璃,他抬手敲了敲,漫不經心地回應逗弄。
掛斷電話,關雁回問:「是要救它嗎?」
晏行知嗯了聲,「動物不需要活得這麼累。」
「我明白,舉手之勞。」關雁回想到他第一次幫她的場景。
晏行知捏她耳垂,「去別的地方,這裡太壓抑了,不適合約會。」
海洋館有遊樂設施,關雁回拉著晏行知玩了不少幼稚的項目,最刺激的要屬海盜船。
從海盜船上下來,關雁回腿更加站不穩了,扒著晏行知的胳膊放聲大笑,神采明媚,「我們再坐一次吧。」
晏行知挑眉,「是誰在最高點喊『放我下去』?」
「我那是製造氣氛,」關雁回嘴硬,「你不怕嗎?」
問完,她眨眨眼,忘了,左含筠說晏行知在國外時,挑戰了許多極限運動,海盜船對他來說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還好,」晏行知貼心地照顧關雁回的面子,牽起她的手,「走吧,再坐一次,這次喊點別的。」
第二次沒玩成。
關雁回剛系好安全帶,晏行知接到電話,說某公司同意技術轉讓,老闆帶著技術團隊骨幹已經落地靖城,要求面談。
晏行知掛斷電話,對關雁回解釋這項技術的重要性,不容耽擱,必須立即返程,承諾合同落地後再把今天補回來。
關雁回難免不舒服,但她明白輕重緩急,這段時間晏行知為了這個項目殫精竭慮,她都看在眼裡,不可能做他的絆腳石。
「你快回吧,後面還有兩個館沒看,我想留下轉轉。」
晏行知捧起她的臉,指腹蹭了蹭,眼底滿是憐惜,「那我談完回來,逛累了就回房間,我訂的房間能看到鯊魚,覺得害怕就找人換。」
關雁回一一應下。
送走晏行知,關雁回也失了玩樂的興趣,漫無目的地在館內閒逛,走著走著,一抬頭,望見斜斜立著的白鯨,皮膚顏色看起來更怪誕了,像一抹孤零零的幽魂。
她忽然感到一陣疲憊,坐在長椅上,看這頭白鯨時而呆立時而遊動,尖叫穿透玻璃,在海洋館久久迴蕩。
又過了一段時間,救助團隊到了,她看他們將白鯨帶離,並非援救擱淺虎鯨那般驚心動魄,整個過程十分倉促,且處處透著謹小慎微,最後以隊長打電話匯報進度收場。
玻璃缸空了,只剩下無波無瀾的深藍色的水。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活潑的聲音打破悲傷的氣氛。
「雁回!可算找到你了!」
關雁回驀地看過去,「含筠?」
左含筠快步走到她身邊,微微彎下腰,「你在傷心嗎?」
「沒有。」關雁回說。
左含筠拍拍她的肩膀,「你騙不到我,我來的時候查過,海洋館換了老闆,但是這裡一直有一頭白鯨,從我小時候就有。」
她轉過身,望著空蕩的玻璃缸,「這是我第一次見它空無一物,你救了它。」
「是行知救的。」關雁回說。
「無所謂是誰,」左含筠一把拉住她的手,「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你應該歡欣鼓舞、興高采烈,會跳舞嗎?」
關雁回搖頭。
左含筠誇張驚呼:「天啊,行知竟然沒教過你!」
「沒關系,我教你,」她把關雁回的手放在她肩上,「但你不要踩到我的腳哦。」
關雁回稀里糊塗和左含筠跳了人生第一支舞,停下來,她跑著去拿包,「對不起,我已經很小心了。」
「瞧把你嚇的,一雙鞋而已,髒了就髒了嘛,」左含筠沒心沒肺地笑,「我看帖子說有觸摸池,我們去那邊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