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稚京搖搖頭。
前朝之事,她所知甚少,只依稀知道前朝楚皇在行宮外暴斃,隨後沒多久,眾人擁護她的祖父繼位。
幼時她曾因好奇而翻閱典籍,試圖找到一絲關於前朝的描述,或是關於祖父繼位的密辛。
不僅一無所獲,還被罰跪了三天三夜。
從那以後,溫稚京就對前朝之事敬而遠之。
溫稚京吃過虧,作為她的駙馬,她不想他因此受到責罰。
此事是阿爹逆鱗,天子逆鱗觸之者死。李殷本是一介琴師,在盛京毫無背景,比不得那些權貴子弟有家族撐腰。
若因此犯事,怕是她也救不了他。
於是她拉著他的手,認真告誡:「李殷,你記著,在大周萬不可提及前朝舊事,否則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李殷輕笑,似乎故意試探,問道:「若是惹禍上身,公主可會救我?」
前朝之事如此敏感,免不了被打成餘孽,堂堂公主去救一個前朝餘孽,怕也是有心無力。
溫稚京不願回答他,岔開話題道:「我看上面還寫了什麼。」
「……與娘親手植,殷。」
念及此,溫稚京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許是方才提起了前朝,再加上『章和』、『殷』這幾個字,心底沒由來的湧上一股恐慌。
她神色肉眼可見的僵硬了。
李殷將她的反應看在眼底,唇角微勾,明知故問:「怎麼了?」
溫稚京驟然回神,猛地看向他。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撕咬。
溫稚京驀地收回視線,訕笑一聲:「沒、沒什麼,就是……好巧啊,種樹之人也叫『殷』。」
李殷的目光落在那串字跡上,目光愈發柔和,低聲說:「『殷』字並不少見,許是他的名字里也有『殷』吧。」
這個解釋讓溫稚京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也是,殷字並不稀有,就是大周境內名字裡帶『殷』字的,也不在少數。
她真是睡糊塗了,竟然因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字亂了心神。
為了打破方才的尷尬,溫稚京故作輕快道:「不如我們也刻一個吧!這棵樹承載著兩個王朝,可謂意義非凡。」
四下忽然陷入一片死水般的寂靜。
良久。
青年殘忍一笑:「好啊。」
溫稚京正四處尋找刻字的刀具,李殷已經適時遞上一把匕首。
她有些詫異的抬眸看他,李殷解釋道:「出門在外,防身用的。」
溫稚京心想,許是那日在院中與溫翁玉打鬥被刺了一劍,所以才警惕了,備了把匕首用來防身,倒也能理解。
她接過匕首,一手握著刀鞘,一手拔出匕首。
冰冷鋒利的刀刃在雪中映出煞白的冷光,如有實質般刺在她的肌膚上。
溫稚京被這抹冷光晃了眼,下意識閉上眼睛。
卻聽身側青年低聲一笑:「公主害怕了?」
嘲笑顯而易見。
溫稚京最受不了別人嘲笑她,她輕哼一聲:「刻字而已,有甚麼可怕?」
不多時,原本歪七八扭的字跡旁,多了一列新刻的娟秀小字,淡淡的草木香撲面而來。
——昌平十六年,稚京與殷共刻。
青年眸光斂下,面無表情,指腹一寸寸摩擦著新刻的小字。
溫稚京卻以為他在眷戀。
畢竟這是她與他一同留下的痕跡。
她忍著笑意,上前親昵地握住他撫摸字跡的手,仰頭看他,杏眸亮晶晶的:「除夕是你的生辰,等祈福大典結束後,我陪你到集市上挑禮物可好?」
李殷卻冷淡的抽回手,目光未曾落在她身上半分,漠然的聲音融進了風雪裡,吹散了所有的旖旎。
「公主記錯了,那不是我的生辰。」
第40章
溫稚京看著突然離開的李殷,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是他的生辰?
怎麼可能,以往的除夕她雖然忙於參加祈福,但對李殷的一切也是盡在掌握。她明明記得每年除夕這夜,夏志都會給他煮一碗白玉湯圓和一碗長壽麵為他慶生。
為何他卻說除夕那日不是他生辰?
往年她也曾偷偷往他屋子塞過生辰禮物,卻都被他丟了出來,兩人還因此大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