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稚京黛眉蹙起。
她還未說話,李殷便已開口,微微側目,用冷冽的目光睨著羅浩青:「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你跟著。」
羅浩青一怔,茫然的看著李殷,又看了眼專心致志翻看帳冊的珈洛公主。
最終只得悻悻退下。
溫稚京翻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
溫稚京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焚燒記錄丟到一旁,看向遠處的錦河,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
她忽然問:「瑞豐倉是何時建的?」
李殷思忖,須臾道:「約莫是三年前?」
三年前。
時間也對不上。
寧州附近山林多,靠近太溪山脈,太溪山再過去,是常年冰雪覆蓋的渭鋒山。
渭鋒山的冰雪融化後,經過陡峭的太溪山,一路往東,便形成的錦河。錦河水量豐富,水流湍急,若遇上大暴雨,勢必會形成洪水。
建糧倉的人未必不會想到這些。
可這也太巧了。
糧倉建成兩年,便遇上罕見暴雨。
若非天災,難不成背後之人有通天的本事?
「是這河有什麼問題麼?」
李殷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溫稚京再次看向錦河,道:「只是覺得這個瑞豐倉的位置,不太合適。」
風漸漸大了起來,裹挾著冬日的寒意迎面拂來。
溫稚京本就身體不適,又站在窗戶下吹了許久的風,終於忍不住輕輕咳了起來。
李殷頓時看過來,將她肩上的氅衣又緊了緊,低聲道:「這裡風大,我們去別處看看吧。」
溫稚京輕輕嗯了一聲,任由他牽著她往外走。
路過轉角時,她扭頭看著窗外的錦河,有什麼東西忽然從視線中划過。
溫稚京敏銳的捕捉到心頭那抹異樣,她拉住李殷,問:「那是什麼?」
李殷順著她的手指看去,解釋道:「是往來的商船。」
溫稚京拉著他小跑下樓。
「走,我們去看看!」
兩人跑到了渡口。
寧州城從前多絲帛生意,又有錦河穿城而過,所以來來往往的商船眾多。
如今寧州荒蕪,也無人再做絲帛生意了,那些往來的商船便也不再寧州停留了。
方才她翻看帳冊,發現前年瑞豐倉的焚燒較往年頻繁,只是數量較少,登記的又是發霉變質等問題,所以一時沒引起她的懷疑。
如今看到商船,溫稚京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溫稚京抓住李殷的衣袖,道:「會不會有人偷偷用船轉移了糧食?」
話音一落,李殷劍眉微挑。
須臾,他饒有興致問她:「何以見得?」
被他一問,溫稚京又有些不確定了,聲音也沒那麼篤定了,小聲說:「猜的。」
寧州乾旱許久,就算有什麼蛛絲馬跡,也早就被這一堆黃土掩蓋了。
李殷握住她的手,無奈笑道:「你這是被那糧倉的百萬石糧食困住了,或許,事實便是那些糧食已經用完了?」
溫稚京氣餒:「你說的對,寧州乾旱許久,就是有座糧山也早就吃沒了,眼下儘快找到糧食才是當務之急。」
「別擔心,糧食總會找到的。」
溫稚京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勉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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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神的湯藥又送了一副。
羅浩青看著送藥的丫鬟消失在轉角,又看向翠竹旁的青年,語氣不禁帶上幾分焦急。
「主上就這麼任由珈洛公主查下去?」
又是糧倉,又是商船的。
雖然他們做事乾淨,但照珈洛公主這麼個查法,難保哪天不會發現什麼。
屆時別說烏紗帽了,他這顆腦袋能不能保住還不好說!
李殷冷笑,側目睨他。
「怕了?」
羅浩青訕笑道:「只是擔心她會影響主上的計劃,畢竟咱們謀劃多年,若是敗在公主身上,豈不是……」
「你這是在教我怎麼做?」
羅浩青登時惶恐跪下。
「下官不敢!」
良久,耳邊只有呼嘯的寒風,以及柱子碰撞的清脆聲。
上方遲遲沒有說話,羅浩青也不敢擅自起身。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膝蓋有些酸麻,李殷才轉身。
他居高臨下看來,吩咐道:「明日,去調一批糧食過來。」
「啊?」
羅浩青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何呀?」
李殷劍眉微蹙。
明顯不耐煩了。
羅浩青頓時閉上嘴巴,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