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稚京卻拍開他的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是說沒力氣嗎,這會兒又覺得你可以了?」
往日還要嗆她兩句的青年,此刻挨了罵,垂著頭默不作聲。
溫稚京動了動唇,終究沒再說什麼。
偌大的屋子,頓時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
溫稚京捏著巾帕,沉默著擦拭著他身上的血跡,越靠近傷口那處,她不由得將呼吸放得越輕,手上的力道也小了許多。
……
終於清理乾淨後,溫稚京鬆了一口氣,拿過藥瓶拔下塞子,將藥粉倒在那道猙獰的傷口上,又替他包紮好。
做好這一切後,她伸手將他褪到臂彎的衣袍拉起。
上方那道視線依舊炙熱,溫稚京刻意避開他的目光,視線卻意外落在他胸膛上。
只見張弛有力的薄肌上,刻著道道或深或淺的傷疤。
她目光一頓。
兩人圓房那夜,屋內昏暗,她雖手上有感覺到他身上似乎有幾道傷疤,卻沒有真正的見過這些傷。
道道衝著心口而去,那些傷他的人,都是奔著要他的命而來的。
她抬眸,忽然撞入一雙幽深的眸子。
須臾,那人揶揄道:「心疼了?」
溫稚京回過神,一把將他的衣裳拉到脖頸,惡狠狠道:「我只是在想,這麼多傷,怎麼沒能要了你的命!」
「還是心疼了。」
「……」
溫稚京氣極,不再搭理這個瘋子,起身要走。
青年臉色一變,瞬間扣住她的手腕:「去哪兒?」
溫稚京不喜束縛,尤其不喜被他這般強勢地禁錮著手腕,大掌猶如鐐銬般緊緊扣住她的手,磨得手腕內側微微泛紅也掙脫不開。
她一邊震驚於李殷這廝又騙她,一邊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昨夜,她在他身上戰慄失控的模樣……
察覺那截腕子在細細的顫抖,李殷神色微頓,心頭一刺,手上不由得鬆了幾分力道。
溫稚京瞅準時機,猛地掙開他跑出去。
「你……」又要去找他是麼?
他沒能問出口。
房門處傳來吱呀一聲,再抬眼時,那道倩影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了。
溫稚京一路跑回廂房裡,關上門,才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好像下一秒就要穿破胸膛跳出來似的。
她抬手捂著心口,平復了許久。
明明他對她做了那樣的事,她本該是恨極了他的。
可當那隻手落在她的腰上、緊扣在腕間時,身體卻可恥地對他產生了那樣的渴望。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
身子一寸寸軟了下來,溫稚京靠著房門蹲下,將小臉深深埋進了膝蓋里。
……
夜幕悄然降臨。
直到『咚咚』敲門聲在耳邊響起,溫稚京才發現自己竟然靠在門上睡著了。
她清了清嗓,問:「誰?」
外面傳來紫珍的聲音:「公主,是我。」
溫稚京站起身,打開門,疑惑看她。
紫珍見她出來,忙上前道:「奴婢方才去給李郎君送粥時,見他臉色有些不好,許是傷勢又惡化了。」
溫稚京不願與李殷待在一處,便命紫珍時刻留意著寢屋那邊的情況。
一來怕有人不慎撞見李殷在她屋裡,而來,也是為了李殷的傷勢,命紫珍留意李殷的狀態,一有不對勁的地方便及時知會她。
眼下聽到李殷傷勢惡化,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些不想去看他。
那般惡劣的人,一次次騙取她的憐憫。
這次沒準又是裝的!
溫稚京黛眉微蹙,握著酸痛的手腕,冷冷道:「不必理會,他身子強健得很!」
紫珍福身應是,退下了。
溫稚京轉身回屋,煩躁地拿起一本話本子回榻上看了起來。
燭光晃眼。
沒多久,小案傳來細微的重物撞擊聲。原本支著腦袋的手一歪,她枕著手臂沉沉睡去。
風聲漸起,像一隻無形的手,吹得書頁嘩啦作響。
……
不知睡了多久,溫稚京只覺得脖頸好像被人掐斷了似的,酸痛得厲害。
黛眉蹙起,悠悠轉醒,才發現自己看話本看得睡著了。
窗外夜色濃稠,溫稚京下意識看向寢屋的方向。
猶豫許久。
終是下了榻,提燈出了門。
這一次,李殷倒不是裝的了。
他臉色蒼白,緊閉著雙眼,額角冒出大顆汗珠,似乎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身上的血衣已經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