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做好殊死抵抗的準備。
身為大周的公主,哪怕死,她也絕不會屈服於他這種亂臣賊子!
溫稚京緊緊攥著被褥,目光如炬。
青年卻只是靜靜望著那雙明亮的眼眸,從前,這雙眸子裡只盛著他,如明鏡一般,讓如此卑劣的他落在那雙眸子裡,都無端變得聖潔起來。
而如今,那雙眸子依舊明亮如鏡,他卻只能看到自己扭曲陰暗的臉龐。
那眸中的碎光像一根根淬了毒的刺,深深的扎在他的心裡。
兩人僵持許久。
末了,四下響起一聲嘆息。
溫稚京詫異地看著他下榻出了營帳,直到營帳的帘子再次放了下來,她才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下來。
她獨自坐在床榻上良久,雲竹進來伺候的時候,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堪堪回過神來。
昨日之事,雲竹也是知道的,也明白娘子這是被嚇壞了。
雲竹最笨,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溫稚京,只好輕輕握著她的手。
溫稚京回過神,看著雲竹真誠的臉龐,心底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她要逃!
她不要繼續待在這個地方!
李殷自私在西境屯兵,沒準是衝著溫翁玉來的,她要逃出去告訴溫翁玉——李殷要造反!
打定主意後,溫稚京的目光也堅定了起來,她輕輕反握著雲竹的手,道:「我餓了,可有吃食?」
既然要逃,那便要將身子養好,等待時機,才能逃出升天!
雲竹微怔,隨即一喜:「奴婢這就去看看。」
溫稚京鬆開她的手,目送著她出了營帳,隨即跳下床榻,在營帳內翻箱倒櫃,企圖找到什麼有用的蛛絲馬跡。
只可惜,這處營帳只是營地里最偏僻最不起眼的一處,除了一張床榻和一張桌子,再無其他。
李殷端著熱粥進來的時候,便瞧見溫稚京在帳內搗騰的模樣。
青年眼眸幽深,他兀自出聲,神色平靜地問:「公主在找什麼?」
溫稚京根本沒注意到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冷不丁聽到聲音,她嚇一跳,膝蓋驀地撞在床沿,一屁股跌坐在榻上。
青年已將眸中情緒盡數斂去,他一隻手端著鮮蝦粥,衣擺微動,緩步走來。
溫稚京心虛得很,身體下意識緊繃起來,隨意找了個藉口:「我簪子不見了。」
李殷順著她的話,這才注意到,她此刻青絲披散,滑若絲緞的烏髮從身後垂到床榻上,如鴉羽般烏黑亮麗,他甚至能感受到上面傳來的絲絲涼意。
以及青絲穿過指縫帶來的順滑、掃過胸膛時的酥癢難耐……
青年眸色一暗,喉結微動,須臾移開視線,再次端起桌案上的蝦粥。
見他竟然沒有深究,溫稚京不禁詫異抬眸看他,又見他端著粥來,一隻手捏著勺子輕輕攪動著。
蝦粥的香甜愈發濃郁,溫稚京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兩聲。
她頗為窘迫地捂著肚子。
李殷聽到那動靜,低聲笑了笑:「這裡河流稀少,蝦也不比別處鮮美,你先將就著用些。」
說著,遞來一勺已經不燙的蝦粥,送到溫稚京嘴邊。
她垂眸看著那勺晶瑩的蝦粥,不禁回想起,當初她違抗聖旨奔赴寧州時,不慎遇刺受傷,他應也是這般一勺一勺地餵她吃粥。
熟悉的香味鑽入鼻腔,她抬眸看他,神使鬼差問:「你自己煮的?」
見她認出來,青年寒潭般的眼眸泛起漣漪,似春風拂過,他輕輕嗯了一聲,眉梢染上幾分喜悅:「嘗嘗,我的手藝可有退步?」
溫稚京蹙眉,淡漠道:「我自己來。」
說罷,伸手欲接過他手裡的粥。
卻見李殷不為所動,捏著勺子的手甚至不動分毫。
僵持之下,溫稚京只好作罷,認命般含住他舀來的那勺蝦粥,屈辱般將蝦粥捲入口中。
她如今被囚禁在這裡,若想逃出去,免不了要在李殷身上下功夫,還是先順著他,免得他起疑。
餵下一口後,李殷臉色柔和了些,又舀了一勺遞過去。
溫稚京暗處的手緊緊攥著衣袖,心頭的厭惡迫使她將手指都掐紅了,面上卻未顯露半分。
直到蝦粥見了底,李殷才滿意地放下陶碗。
抬眸見溫稚京低著頭拿袖口擦著嘴巴,他斂眸,又從懷中抽出一方乾淨的雪帕,傾身上前,要替她擦去嘴角的粥水。
見他欺身而來,溫稚京臉色驟變,想也不想便抬腳踹去!
李殷眼疾手快擒住她,大掌才扣上那隻細弱的腳腕。
熟悉的掙扎再次傳來,他忙鬆開手,不再上前,安撫道:「別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哪怕已經在心底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激怒這個瘋子,但當聽到這句話時,溫稚京還是忍不住冷笑一聲。
「你對我做的事,還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