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殷恍惚發覺,除了地牢里那個『司徒明』,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牽制溫稚京的東西了。
他看著手裡的玉哨,心底忽然升起一個荒謬的念頭……
青年閉上眼,終是將那抹惡念掐滅。
他大步朝外走,方向卻不是紫辰殿。
-
玉哨被搶走,氣得溫稚京一宿沒睡好。
雲竹來伺候她起身時,一眼便瞧見她眼底的烏青。
雲竹將胭脂取來,要為她遮住那抹烏青,溫稚京煩躁地擺擺手,恨恨道:「不遮了,該讓他真真切切看到才好!」
雲竹只好將胭脂放下,殿門再次被人推開,溫稚京循聲看去,便見王婉端著茶水走進內室。
她蓮步輕緩從容,是受過禮儀規訓的大家閨秀才有的嫻靜端莊。
與肆意張揚的她,全然不同。
這座龐大的精緻籠子裡,一草一木都被修剪得整整齊齊,連人也一樣。
溫稚京看著王婉,心裡沒由來的更加煩躁,在王婉走到跟前,忽然起身出去。
擦肩而過之際,冷淡道:「今日不必伺候了,你可回家探望令慈。」
說罷,未理會王婉的無措,抬腳出門。
雲竹追了上去:「婕妤,您要去哪兒?」
「出宮!」
楚殷雖性子偏執,但在一些小事上,向來守諾,既然他答應放她出宮,便不會反悔。
逃,她是逃不出楚殷的手掌心的。
如今她身邊到處都是他安插的眼線,見了什麼人,去了什麼地方,就連今日她喝了什麼茶,多吃了幾口什麼點心,他也一清二楚。
玉哨更是被他奪去,她聯繫不上她的人,想要逃出這座牢籠更是難上加難。
可是司徒明還在地牢里等她。
以楚殷瘋魔執拗的性子,難保哪天不高興了,便將司徒明殺了。
她需儘早將人救出來。
還有六日。
距離約定,還有六日。
她需在這六日之內將司徒明從地牢里救出來,否則那遭罪人的事,她還要再經歷一次……
溫稚京散了一會兒心,終於將心底的鬱氣散去了些。
沒一會兒,長街上出現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馬車通體漆黑,車頂上的四角還懸掛著青銅鈴鐺,隨著車身搖搖晃晃,發出陣陣清脆的叮嚀聲。
馬車在溫稚京面前停住,隨行的侍從朝她行了一禮,面容冷峻,未說一句話,溫稚京卻已知馬車裡坐著誰。
當即臉色驟冷。
她轉身欲走。
馬車裡傳出青年潤如清泉的嗓音。
「上來。」
第96章
溫稚京蹙眉,扭頭便走。
一道劍鞘碰撞之聲響起,侍衛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受制於人也就罷了,如今,連一個小小侍衛也敢欺壓到她的頭上!溫稚京忍無可忍,猛地抬手扇去。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瞬間將長街上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混帳東西,你敢攔我?」
侍從捂著臉跪在地上:「卑職不敢。」
青年挑起帘子,露出半張乾淨利落的側顏,輕輕一笑:「他只是個侍從,公主莫要為難他。」
溫稚京瞪著馬車裡的人,她閉著眼深呼吸,忽然轉身上了馬車。
她上了馬車後,馬車漸漸走動起來,朝皇宮方向而去。
她掀開帘子,一陣清冽的梅香便撲面而來。
青年一襲雪色長袍端坐於軟榻之上,見她竟肯上來,似乎有些詫異,黑眸泛起漣漪。
他朝她伸手。
溫稚京垂眸看了眼那隻手,並不理會,轉身坐在另一旁。
楚殷也不勉強,她肯見他,雖不太情願,但也比先前躲他如洪水猛獸,避之不及的要好。
他聲音放輕了些,問:「今日散心可有遇到什麼趣事?」
溫稚京瞥了一眼,沒搭理他。
毫不意外被忽視了,楚殷也不尷尬,兀自起身,坐到她身邊。
溫稚京警惕後仰:「你幹嘛?」
她下意識的防備,刺痛了楚殷的眼,他神色有些落寞:「我只是想同你說,方才出宮的路上,偶然看到一個賣蔥油餅的小攤,記得當初在丰南的時候,你愛吃這個,便去買了兩個,打聽才知,那攤主亦是丰南人。
「嘗嘗,可與在丰南時吃的一樣?」
溫稚京垂眸看向他遞到面前的蔥油餅,熱乎的,用油紙包得整整齊齊,遞到面前時,那誘人的餅香頓時鑽入鼻腔,她忍不住蹙起眉心,不為所動。
楚殷目光依舊柔和,他不再說話,見溫稚京不理會他,卻也未將那蔥油餅收回去。
溫稚京黛眉緊蹙。
他總是這樣,一次次傷害她,又一次次當作無事發生,她如今的處境是誰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