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淵停下腳步,在陳圓旁邊坐下,從油紙里拿出兩個蝦,蝦殼早已剝去,一口咬下,酥脆的蝦肉發出輕微嘎吱聲,鮮香瞬間瀰漫開來。
不得不承認,鶴香樓的東西雖然貴得離譜,但味道確實好,咸香恰到好處,既不油膩又鮮美。
賀淵豎起大拇指稱讚:「怪不得你喜歡去鶴香樓,要是我有錢,我也日日下館子,既然是新品,那肯定不便宜吧。」
陳圓自豪回答:「那當然,這小小一盒金露玉歲,一兩錢。」
賀淵一驚,頓時覺得嘴裡的吃食不香了,暗自咂舌,賺錢這方面,鶴香樓真厲害,什麼金露玉歲,不就是炸蝦嘛,菜市一斤蝦,才賣180文錢嘞。
不過,總歸也不一樣,鶴香樓的客人有錢啊,畢竟主打高品質、高檔次、高優雅路線嘛。
賀淵突然想起什麼,問:「昨天借你的課業抄完沒,抄完趕緊給我,一會兒夫子要收哩。」
「抄完了,抄完了,在包里呢,我給你拿。」陳圓連忙抓起旁邊的布包。
他的手在布包里亂翻,眉頭越皺越緊,把布包翻了個底朝天,課業本卻不見蹤影。
他臉色瞬間蒼白,愣愣地說:「完了完了,怕是今早寫完放書桌上,忘了拿!」
賀淵嘴裡咀嚼的動作停了一下,眉頭皺緊,咬牙道:「方才來的時候,我看到小祿還在南街茶肆喝茶,要是動作快,也許能趕上。」
陳圓一拍大腿,把紙盒塞到賀淵手裡,趕緊起身往山下跑。
………………
隨著鐘聲響起,賀淵內心愈發焦躁,正坐立難安之時。
陳圓總算是來了,此刻,他已累得只能喘著粗氣,明明是寒冬時節,額上汗水卻如斷線的珠子不停滾落,他迅速將其中一本放到了賀淵桌上。
沒多久,周夫子邁過門檻,走進課室,目光威嚴地掃過眾人,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晨讀之時已至,聲音需清朗,不可含混。」
說完,他踱步到窗旁,雙手背後,側耳傾聽。
緊接著,便響起此起彼伏的朗讀聲。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賀淵目光不經意間掃到那本課業書,心猛地一沉,這……這搞的什麼呀?艹陳圓真是個蠢貨,靠!
賀淵偷偷瞄了一眼正背對著眾人望向窗外的周夫子,心裡默念,冷靜,冷靜,應該還能補救。
賀淵強裝鎮定,用餘光緊緊盯著夫子的背影,裝作不經意地伸手拍了拍同桌白羽,然後將寫有陳圓名字的課業立了起來。
白羽的雙眼瞬間瞪大,滿臉困惑。
賀淵雙手在桌下比劃個不停,白羽終於似懂非懂,咽了口唾沫,手在桌下像做賊一樣哆哆嗦嗦地伸向賀淵。
賀淵佯裝沉著,迅速地把課本遞給白羽。
賀淵心中的擔憂並未消除,若是被夫子逮住,借陳圓抄閱這事兒肯定也瞞不住,他一邊密切留意夫子的舉動,一邊默默祈求上天保佑一切順利。
可賀淵的祈禱向來不靈,甚至還起了反作用,白羽好不容易遞給了方志,就在陳圓的手指快要碰到課本時。
不知是誰的凳子突然發出「吱呀」一聲,在滿是朗讀聲中格外刺耳,周夫子仿佛被觸發了某種警報,身形猛地一轉。
賀淵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方志那老實巴交的性子,哪裡經得起這般驚嚇?身體像觸電一般顫抖,手指一松,課本像飛鳥一樣直直掉落。
「啪」的一聲,好似喪鐘鳴響。
夫子原本平和的臉上瞬間被怒容覆蓋,走到近前,俯身撿起地上的課業。
賀淵在心中快速思考,急中生智地編好了藉口:「夫子,是學生的錯。昨日,寫完課業時,不小心與陳兄拿錯了本子。
學生深知此舉不當,甘願受夫子責罰,日後必定謹言慎行,絕不再犯。
周夫子一直對賀淵寄予厚望,但也清楚此人能言巧辯,不可輕易相信。
他心中早就有懷疑,近日陳圓所交的課業,水平與他平日所學相差極大。
只見夫子伸出手,一把奪過陳圓緊緊按住的另一本課業,翻開仔細查看,雖不是完全照抄,但整體都是縮寫。
夫子頓時怒目圓睜,猛地合上課本,厲聲斥責:「你們膽大包天,竟敢如此胡來!」
夫子氣得渾身顫抖,雙目圓瞪,大聲喝道:「賀淵、陳圓,你們兩個散學後去後山清掃落葉,為期半個月,不得有誤。」
「百羽、方志,身為同窗,不但不勸阻,還幫忙傳遞,罰你們抄寫《中庸》
第三章十遍,三日之內交給我。
「若再有下次,直接收拾東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