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清拎起茶壺,倒了杯溫水遞給夏草,溫聲道:「草哥兒,本應我自己去取的,卻讓你跑這一趟,實在是麻煩了。」
夏草捧著水杯,輕抿一口,身上的寒意漸漸散去,搖了搖頭道:「不打緊,我請了幾日假,這幾日都不上工。」
於清轉身走向桌案,木桌上的棉衣疊放得整整齊齊。他輕輕拿起一件,棉衣厚實,棉花塞得滿滿當當,針腳細密均勻,顯然費了不少心思。於清心想,花七十文錢在夏草這兒做衣服,當真值了。
他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草哥兒,你的手藝真是精湛,布匹棉花我早就買了,就是我娘忙,抽不出時間。」
「清哥兒,你可別誇我,也是往年在家的時候,家中衣物都是我做的,如今來了鎮上也跟繡娘學了點皮毛。」
於清沖賀淵說道:「阿淵別在那兒杵著了,把棉衣拿到爹娘屋裡去。」
賀淵聽話的點了點頭。
於清眼眸含笑,看了看夏草,好奇地問道:「草哥兒,我聽李富貴說,你拿到和離書啦,是不是最近就打算辦喜事了?」
夏草臉頰微微泛紅,害羞地低下了頭:「嗯,我的和離書與賣身契都拿過來了,已經上了喬家的戶籍。」
「是件好事,熬了這些年,總算是熬出頭了,喬大理為人老實肯干,家境也不錯,還總是照顧我家的小生意呢。」
夏草抿了抿唇:「他是好,也不嫌棄我,可我……我是二嫁不說,我後娘家要是知道我嫁去了別家,怕是要來鬧。」
「喬大哥他爹本就對我不滿意,不願我進他家門,是拗不過喬大哥才勉強同意。若是我爹來鬧著訛錢,這日子恐怕就難熬了。」
「草哥兒,莫要擔憂。我瞧喬大理可不是會吃虧的人,你爹若敢來,定會被他收拾。你只需好好與自家漢子過日子便是。」
「行,清哥兒,我……我家中還有事,不便久留了。」
………………
又過了一段時間,氣溫愈發寒冷。天空中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河水已然結冰,地里的青菜也都被凍傷。
賀淵擔心大雪封山后土路難行,便將賣烘籠所得的錢與賀山平分。除去購買陶缽花費的十八兩,兩家各得十六兩銀子。
大家都買了不少年貨,回村子過冬,東西太多,還有牲畜,賀父一連跑了兩趟,才安置妥當。
木匠鋪關了門,賀母有了空閒,家裡除了一日三餐,其他的活計全都一手包攬,讓於清安心在家養胎。
賀父則每日去老友家串門,吃茶喝酒,和一群老頭子嘮嗑。
於清手頭沒活,每日在家烤火,雪停了賀淵就帶著他出門走走,怕他一人無聊,還經常把林小柔和雲哥兒喊過來烤火。
今日,屋外下著大雪,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村莊白茫茫一片,遠處的山峰被白雪覆蓋,光禿禿的樹木也披著厚厚的白雪。
於清正坐在火盆旁,火盆中的木柴燒得旺,紅彤彤的火光帶來陣陣暖意,火盆上面穩穩架著一口鐵鍋。
鍋里的排骨咕嚕咕嚕翻滾著,濃郁的肉香隨著熱氣逐漸蔓延開來,於清不時用火鉗撥弄一下柴火,讓火勢更均勻,好讓臘排骨燉得更加入味。
「雲哥兒,你去灶屋把那盆切好的白蘿蔔端來,這會兒差不多能下鍋一塊兒燉了。」
雲哥兒清脆地應了一聲,很快雙手捧著裝著白蘿蔔的盆子跑回。於清接過盆子,拿湯勺將白蘿蔔逐塊傾入鍋中。
賀淵擱下書籍,行至火盆旁烤火,向對面的林小柔問道:「小柔姐,這般寒冷的天兒,大山哥去了何處?」
林小柔回道:」雪太大了,趙大牛家的豬棚被壓塌哩,他吃完晌午飯便去幫忙了。」
正說著,木門忽被推開,寒風呼嘯而入。賀母面露幾分煩躁,抱著白菜徑直走入屋內,賀二伯與賀明梁緊隨其後。
賀三伯臉被凍得泛紅,嘴唇乾裂,賀明梁在門口跺跺腳,抖落滿身雪花,這才走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