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不循冷眼瞅她的手又探進包裹,取出一桿稱重的戥子遞了過來,上面還鐫了天寶閣的字樣。
「這可是吳掌柜送我的,絕沒調重。」
段不循心頭滑過百般滋味,木然接過,果真一一稱量起來。
輪到寶鈔,段不循放下戥子,皺起眉頭道:「我當初借你的可都是白銀。」
如今你用銅錢抵也就罷了,竟然還有寶鈔,可也太糊弄人了些。
靜臨眼神閃爍,出口的話卻擲地有聲,「洪武寶鈔乃是朝廷欽定的錢幣,怎麼貴號不收?」
段不循眨了眨眼,「豈敢豈敢,不知如何計算,還請指教。」
「自然是按官兌比率,一兩白銀合七百貫鈔。」
「哦?段某沒記錯的話,市價可是一兩白銀合四千貫鈔。」
「既然借款文書里沒寫,自然應該按官兌來算。」
「……唔,說的有點道理。」
段不循心裡粗粗一算,官兌與市兌之間的差值,大抵正是一厘的利息。當初自己信口多要了她一厘,如今她在這找補回來了,真真是好算計,足可抵一個熟手的帳房先生。
探入入懷,將借據取出,遞過去,抬眸看她的神情。
靜臨不料他竟是隨身揣著這張字條,伸手接過,指腹觸到柔軟的宣紙,那上面還帶著他的餘溫。
指尖一陣發麻。
原想的是當著他的面,直接將這字據撕了,從此斷了他的念想,也算是給謝琅一個交待。
可這會她卻不忍心了,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眸。
「好啦!」靜臨語氣輕快,「從此我們就兩清了。」
段不循向後靠在扶手上,看著她笑了笑,沒說話。
靜臨後退幾步,蹲了個萬福,「從前多受官人照拂,心中感激不盡,往後……還望官人善自珍重。」
段不循看她轉身下樓而去,緊接著,便聽下面起了一陣喧譁。
吳掌柜的似乎很是為難,「這、這……」
夥計們七嘴八舌:
「冉姑娘太客氣了!」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們怎麼好意思!」
「怎麼好好地忽然就說不來了,我們心裡都怪捨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