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
房門被推開一條縫子。
剛才在房間裡面模糊不清的聲音,此刻驟然被放大。
金應國操著他那口發音極不標準的中文,氣勢洶洶的聲音迴蕩在走廊里:「現在是我在施捨你,懂嗎?」
聞聲,傅義眉頭微皺。
這條走廊是個T字型長廊,傅義站的地方是T字中間那一豎的岔口。他抬起頭,望著眼前筆直的拐角,十分確信,金應國和陸橋兩個人應該就站在拐角的那邊。距離不足十步。
怎麼了?吵架了嗎?
傅義本能地向前想要發問。
忽然。
「你還在喜歡我嗎?」陸橋平靜的聲線如一記春雷驟然炸響。
傅義腳尖頓在腳下的紅毯。
金應國聽上去十分惱怒:「我當然……啊西八……!你以為你是誰?!我……!狗崽子,你以為你是誰?」
話還沒說完,陸橋就打斷了他的話:「金組長你都已經二十七了。就不要再做這麼幼稚的事。」
望著陸橋始終淡然的瞳孔,金應國先是愣住,而後漸漸五官扭曲起來:「你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
陸橋垂眸望了一眼他的項鍊,只覺得好笑。懶得說什麼轉身就要走掉。
緊接著,背後的金應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撲上來大吼:「傅義!是不是因為傅義?!我就說你一個事務部的小助理,怎麼會突然當了他的貼身助理!是不是因為他?!是不是因為傅義?!」
陸橋回望著他,反問:「什麼?」
金應國平日整齊的髮型變得一團亂,一對丹鳳眼裡全是猙獰的神色。
他咬牙笑起來:「我就知道。說到底,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傅義有錢又玩得花,你就想趁機從他身上分一杯羹。你得罪了SEL成總,因為合同再也沒有辦法脫身,所以你就巴巴地跟在傅義身邊,不就是抱上了大腿,能讓他把你從SEL撈出來嗎?你不就是想證明,你比我永遠要高上一等嗎?」
「你真這麼想嗎?」看著金應國鬣狗一樣的臉,陸橋打胃裡泛起了花兒:「你不累嗎金應國?」
金應國冷笑一聲:「你真以為你能勾上傅義了嗎?我告訴你,濟州島行程結束後傅義就走,你根本就沒有機會。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翻身!」
聞聲,陸橋眼皮微跳。
「翻身」。這個詞從金應國的嘴裡說出來,現在簡直就像是恍如隔世。
當時他們同期,一起進的是藝人部練習生。那時候高璟文還沒有來,他和金應國,兩個新人,在一眾有資歷的前輩老人面前,幾乎過的每一天都是戰戰赫赫如履薄冰。
那時候金應國膽子很小,受盡前輩們的欺負。SEL里有家境有資源的人數不勝數,而金應國是個連母語韓文都不太會寫的小白。公司里中國人和韓國人最多,所以中文和韓文幾乎是各部門之間溝通的硬黃金。而這一行本就是一條人脈一條路。
所以為了能上場演戲,金應國就開始一邊磕磕巴巴地狂補韓語,一邊更加磕磕巴巴地跟著陸橋學中文。
第一堂課的時候,陸橋問金應國想學什麼。
他本來以為是什麼「你好」「早上好」「中午好」「吃了嗎」。但沒想到金應國拿著皺皺巴巴地紙遞過來,問他「翻身」兩個字的筆畫怎麼讀寫。
二十五畫,兩個音節,五年的光景,化作脖頸間一顆七彩的鑽石。
本來過去的事陸橋在心裡已經一筆勾銷。連痕跡都沒想留下的那種。
但沒想到這咬了人的狗就會一直跟在人屁股後面,就會一直咬。甩都甩不掉。
有股悶火堵在陸橋胸口裡,燒得他舌尖都發麻。煩。
陸橋抬起眉眼,順著金應國的話遞下去,故意問:「你怎麼我知道我拿不下傅義?」
金應國獰色望著他。
陸橋上前兩步,把手裡金應國遞來的塑膠袋,強行拍進他的懷裡:「你是說你的成總嗎?那個地中海禿子是嗎?沒記錯的話,他不是先看上了我,我沒答應,你才上了位?」
「啪」一聲,塑膠袋的聲響迴蕩在走廊上。
金應國睜大眼睛:「你——」
陸橋壓著他的話,沒讓他開口:「你的中文是我教的。翻身的路也是從我身上學的。一而再再而三念著舊情才沒理你,識相的話就自己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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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
所有人都在急急忙忙趕著收拾東西上車,小後勤在人群裡面左找右找,終於目光鎖定了一個地方。
緊接著,「啪」一下就拔掉了才充了一半的手機。
「喂!你幹嘛呢?!我充電器!」
小後勤一邊跑一邊轉身:「傅先生要用!借用你一下怎麼了?」
「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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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7。8……9!」
叮一聲。電梯停在9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