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叩叩。」
其實陸橋有傅義的房卡,但他每次使用都會被傅義罵。所以他在罵聲中漸漸學乖,敲門等待十分鐘後才使用助理房卡的特權。
3.2.1.
陸橋低頭看著腕錶錶盤,當秒針和正上方的12數字完美重合在一起的那一刻,陸橋立刻推門而入。
但一開門,房間裡空蕩蕩的,只有床頭燈還亮著,沒有人在。
「傅義?」陸橋一邊走著,一邊試探性地問了聲,但除了屋頂呼呼作響的空調聲,整個房間裡根本沒人應。奇怪。
又出門了嗎?
每次傅義在陸橋可知的世界裡消失,陸橋心裡就會本能地生起焦灼。就像是狗見到食物會不自覺分泌唾液。胸腔里像是有氣球在擠壓。
房間二樓隱隱傳來些動靜。
陸橋抬頭望向樓梯的盡頭,上面白紗被空調吹得細細抖。他有些不安地上了樓。端著提拉米蘇的白瓷盤。
-
二樓沒有開燈,走廊最東邊有一間小小的影音室,聽酒店的工作人員說,裡面特地用了和電影院完全一比一的音效。
影音室的門沒有關進,聲音就從那裡泄出來。
陸橋輕步推開了門,看見獨自一人坐在熒幕前的傅義。傅義坐在座椅,背對著他,幕布上變換的燈打在他的身上,一層黯淡的白。手心裡像是在把玩什麼東西,總轉,借著幕布的影兒,陸橋才發現是今天市長給的榮譽勳章,巴掌大的一塊銀塊六芒星。
望見傅義,他心裡緩緩舒了口氣。
影音室的房間沒有前台工作人員拍著胸口吹噓得那樣好,正中間就是一塊三四米長款的幕布,然後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放上十幾個座椅,作為真實電影院拙劣的模仿。
揄系正利□
提拉米蘇邊角的奶油有些開始化了,陸橋走上去喚他:「傅……」
沒說完,忽然,電影鏡頭換了一景。
「謝謝華水北老師能給我們這個機會,來採訪您。」
聞聲,陸橋忽得一頓,轉而目光流轉到電影幕布。搖搖晃晃的鏡頭前,正對著一個很有氣質的老婦人。她滿頭銀髮,一絲不苟地梳在腦後,身上一件紫色的毛衣,下面配著褐色呢絨布短裙,一套普通的衣服,穿在她瘦小挺拔的身上,竟給人一種時裝周新款的錯覺。
華水北。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陸橋頓感一陣恍惚。緊接著,記憶里立馬浮上來大邱時鴨舌帽的臉。當時陸橋幫他們抬擔架,聽他們閒聊的時候,提起過這個名字。
[傅義有個老師,叫華水北。年紀五六十歲吧,是個小老太太,說是好像是什麼著名舞團的團長,傅義能有現在這齣息,據說都是華水北把他當關門大弟子,親自調教出來的。]
[但是後來不知因為什麼,兩人分道揚鑣了。傅義被華水北逐出了舞團,開始在國際的舞台上自己獨自打拼,什麼都要壓過華水北一頭。他之所以拍這個紀錄片,也是因為前不久,國內那個知名的導演,拍了一部華水北的,讓她大火了一陣。你說連這都要比,兩人的關係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華水北右腿上的傷,好像就是當年傅義開車撞的,兩人一個比賽,為的就是不讓她得冠軍。兩個人你死我活啊。]
和傅義關係很差的那個老師。應該就是她吧。
陸橋抬頭,仔細打量著熒幕上的臉。華水北看上去是個很嚴肅的人,薄嘴唇,眼圈紋著眼線,一雙細又彎的眉總是緊蹙著,眼神毫不遮掩地盯著人看,像只獵鷹。
下一幕她正好對著鏡頭,儘管陸橋和她,中間隔了攝像機鏡頭、電影屏幕、錄像等等等不知道多少道屏障,陸橋也總有種異樣的錯覺。她那雙眼睛將你所有的衣服剝光,你在她面前赤裸直白到連有血管里有多少顆紅細胞她也清晰明了。
「請進。」華水北微微欠身,手裡拿著根檀木拐杖,右腿像是比左腿短了一截,一瘸一拐地引著導演向里走。
見狀,陸橋略微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華水北被傅義傷得那麼重。
緊接著往裡看,鏡頭一進去就是一條兩人寬的走廊,牆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勳章榮耀,無數證書獎章在鏡頭前一掃而過,全部按照時間的編年一一排列。
在浮光掠影中,陸橋看到了牆上一枚銀色六芒星。和傅義今天一模一樣的那塊榮譽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