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昏黃昏黃的廚房燈打在他身上,一道一道的傷疤實在很有很可怕。
陸橋不自然地轉過去切菜,咔嚓咔嚓的動作明顯加快。
但張東遠什麼都沒說,低頭把電風扇插上,然後走到陸橋身旁,吩咐著:「千萬記得菠菜不要切太小啊,太小太碎不好吃了。」
陸橋一頓,「嗯」了聲。
卻偷偷打量張東遠的神色。
但胖胖的小老頭忙著,熟練得像是個能上春晚的伙夫,反問:「幹嘛?」
「你怎麼什麼都不問?至少我以為你會說兩句。」
張東遠忙著炸鍋:「我有什麼好問的。誰從小到大沒磕著碰著過?」說著,一手顛勺,一手露而後給陸橋看,神情特得意,「這我小時候扎玻璃上了,縫了十七針。當時醫療技術也不發達,我還感染,差點就死了。」手指頭比了個「七」。
然後再看向陸橋的身上,一頓「嘖嘖嘖」。
那個意思非常明顯,就是:你身上這個,一看就沒我的牛。
陸橋一秒變小學雞,嗷嗷的:「我這個也很疼行嗎?馬鞭打的!馬鞭!馬鞭你知道嗎?就是拍在馬屁股上都能留印子的那種。」
張東遠哼了一聲,不以為意:「我十七針。」
陸橋:「我大出血,直接被送醫院重症監護室了!」
張東遠:「我十七針。」
陸橋:「我二十八下!馬鞭的二十八下,你知道是什麼概念嗎??」
張東遠依舊不為所動:「我十七針。」
「……。」
-
沒一會兒飯做好了。
兩人在廚房裡那麼一頓瞎忙活,最後端上來的才不過是一鍋菠菜面。蒸鍋放在桌子上的。
陸橋特嫌棄:「張導你不會拿個碗?」
張東遠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把我那傳家碗打碎了,我至於這樣?來,你給我拿個墊子。」
陸橋幫忙,啪嗒一下,鐵鍋詭異又合群地上了桌。
張東遠又撥了幾碟小鹹菜,端上來。然後兩人就落了座,一人一個碗,面對面坐在桌子兩邊。
菠菜面陸橋也做過。
但是沒有張東遠手底下這個做的香。
湯底沒放什麼東西,只有煎雞蛋留下的熱油,再添水一衝,攪和上一碗澱粉水,再配上菠菜的青綠,第一口嘬熱湯嘴裡就有股難以言喻的清香。
陸橋三碗很快見了底,然後想盛第四碗。
忽然,張東遠的筷子按上來。
陸橋頓住,看他:「幹嘛?吃張導兩碗,就開始眼紅了?」
張東遠一面嘬麵條,一邊:「不是。你這幾天沒怎麼吃東西,突然吃這麼多胃受不了,晚上難受。」
聞聲陸橋忽然一頓。
要不是張東遠說。他自己都已經忘了自己沒怎麼吃東西了。
昨天一整天除了劇組幾瓶礦泉水,他從早到晚一直滴水未進。昨晚在房間裡上吐下瀉,好像仿佛也是一個世紀前別人的故事。
好遙遠。
張東遠轉而拿起了湯勺,替他盛了點兒菠菜湯:「喝點湯墊墊吧。」
陸橋有點兒不知道說什麼,在三十度燥熱的房間裡不知所措。
「你們年輕人,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要做的事特別多,困難特別多。但也別忘了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身體會覺得很委屈的。」
這話像是個軟綿綿的拳頭,一下子就打進來。
過去的幾天,每個二十四小時,哪怕在拍戲的時候,陸橋無時無刻不在想,為什麼傅義要騙他?
陸橋的喉嚨哽咽,低頭小口地喝湯。
良久,兩人的沉默間拉長,眼淚從陸橋的眼角掉下去。他小心翼翼地問:「我把他關在家裡,是不是做錯了?」
張東遠把唯一的小風扇頭往陸橋那邊轉了轉。給他吹。
「你只是太緊張了。」
第110章 能早點見到你
陸舟在回市區的車上。
他在後排,手裡一沓厚厚的資料。清一色每張a4紙上面都印著至少五個「陸橋」。
他細細地翻看,眉頭略微皺起,最後看到「和著名網黑傅義街頭跳熱辣熱舞」的字條,終於沒忍住,一陣猛咳。
副駕駛管家轉過頭來,問:「怎麼了阿舟?」
陸舟好一會兒才平復,連連擺手:「我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