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生看過去,寬慰:「孩子沒事兒,不用太擔心。就是腦袋上擦破了點兒皮,有點輕微腦震盪,休息兩天就好了,別劇烈活動。」
話音剛落,走廊里的所有人都長舒了口氣。
兔唇男人雙手合十,用粗糙黝黑的雙手握成拳頭,高舉過頭頂,搖搖晃晃著向女醫生似乎要跪拜:「謝謝……謝謝你……」
「哎家屬別這樣!」女醫生連忙拉起來。又交代了兩句,一個小護士過來把她給叫走了。
那個叫陽陽的孩子還躺在病床上輸液,頭上被裹了層繃帶。病房裡消毒水的味道顯得很寧靜,病床旁邊的桌子上一隻裝有綠色菊花的玻璃瓶,在陽光下閃著光。
兔唇男人看了陽陽一眼,等到徹底放下心來之後才又退出來。
看見他,傅義和陸橋雙雙從牆上起了身。
男人手底下的拐杖在長廊里敲出啪嗒啪嗒的聲響,最終他站定在傅義的面前:「托您的福,陽陽能住上這麼好的醫院。」說著望向他,招呼了另外一個孩子過來,按著他的腦袋向下,對著傅義:「星星。給叔叔說謝謝。」
「謝謝。」小平頭彎得很低,只能看見滑溜溜的後腦勺。
傅義的臉上卻微不可察地一頓。
儘管他眼神閃爍得極快,還是落在了陸橋的眼中。
「不……不用。」傅義勉強在臉上牽扯出一個笑容,有些僵硬,「那兩個撞人的,我已經聯繫警察去調監控了,撞人總歸得給孩子一個說法。你、你這倒不必太擔心。」
兔唇男人盡力把他那三瓣的嘴抿住,用紅褐色的眼睛盯著傅義:「托您的福。」
「不用。」
陸橋在一旁悄悄打量著傅義的神色。他從來沒見過傅義跟人說話的時候,是低著眉眼的。
「沒什麼事兒就先走了。」
「嗯。您注意安全。」
傅義和陸橋正要走,忽然,背後那個叫星星的小平頭忽然跑上來,攔住傅義的去路。
陸橋低頭看他,問:「怎麼?」
話音未落,那個叫星星的就把手裡剩下一半的雞腿塞給傅義,然後什麼就沒說地跑遠。躲在兔唇男人的大腿後面看兩個人。
傅義低頭看了眼油膩膩的塑料雞腿,什麼都沒說,跟陸橋一前一後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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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長廊很長,稍微一不小心就會迷路。
傅義低著頭。
陸橋盡力用餘光打量他的神色:「已經在這一樓繞了三圈了?」
聞聲,傅義好像恍然回過神來:「是嗎?」頓了下,「那你為什麼不早提醒我?」
陸橋若無其事地回答:「我覺得你現在需要點兒思考的空間。沒敢打擾。」
忽然,傅義惡狠狠地在陸橋臉上颳了一眼。
陸橋當沒看到,繼續問:「既然認出來了,怎麼不打個招呼呢?」
傅義一頓,眼神忽然瞥向一邊,皺眉:「什麼?」
陸橋:「你要我直說嗎?剛才那個男人,是個兔唇。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變得很奇怪。」
「哈?天底下兔唇多了。只是偶然。」說著,傅義忽然提了速,蹭蹭蹭兩步走在陸橋的前面。
陸橋在身後,忽然:「但剛才親屬簽名的時候,我看見他寫了徐來倆字。徐來,不就是巴圖後來改的名字嗎?」
應聲,傅義的背影忽然一頓。
陸橋走上去,寬慰般輕輕抓住傅義的手。在他的手心底下,他能感覺到傅義的手在細細地顫動著:「怎麼了?你都可以講給我聽。有什麼事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好嗎?」
語落,傅義緩緩抬頭,眼神複雜地望著陸橋:「巴圖他右腿壞了,你也看到了。」
「嗯。」陸橋輕輕答應著,用眼神鼓勵傅義繼續說下去。
傅義喉結上下滾動,似乎很艱難地吐口:「他過得比我想像得還要糟。」
「嗯。」
「……你說他會恨我嗎?恨我沒有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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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山南水北。
傅義在茶水室里捧著個手機出神,旁邊的陸橋拍了他兩下才給他拍得緩過神來。
他從沙發里仰頭:「幹嘛?」語氣有點兒撒嬌。
接著陸橋低頭落下就是一個吻。輕輕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