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過後門框的瞬間,方越用小拇指勾了勾傅岑的手心,然後故作鎮定地說,「走吧。」
這會兒是吃飯的時候,教室里沒幾個人。少有的幾個人也在寫作業,沒注意到他們後排的這點小動靜。
傅岑低頭笑了笑,然後跟在方越後面走出了教室。
高考結束之後,實驗裡里外外的氣氛沒有前一個月那麼沉重,連帶著實驗外的柏樹林都變得活躍起來,鬱鬱蔥蔥地長滿了整個天空。
方越和傅岑穿過柏樹林,回到小區的時候天色昏沉,像是在醞釀一場暴雨。
「要下雨了。」方越說。
傅岑看了一眼天空,沒說話。
傅岑的生日就在傅岑家過,於是他們在小區門口拿了蛋糕就直奔傅岑家。
岑教授和老傅已經在家了,傅岑那個不靠譜的舅舅也難得現身,看到傅岑和方越一起進來的,還挑了挑眉。
「回來了嗎?」岑教授從廚房出來,看著方越還盛情招呼,「小越來了!」
方越點點頭,乖巧道:「阿姨好,叔叔好,舅舅好。」
舅舅第一個應,「方越晚上好~」話是對著方越說的,眼神卻時不時落在傅岑身上,帶著探究與幾分方越看不懂的意味。
岑教授和老傅也同方越打了招呼。
隨後,傅岑就以帶著方越先上去寫寫作業的由頭,帶著方越回了自己的房間。
傅岑的房間還是老樣子,不過書桌上的卷子明顯變多了。
「天天就背著我卷,是不是?」方越開玩笑地說。
傅岑笑說,「沒背著你卷,我是光明正大的卷。」
方越坐在傅岑的書桌前,翻了翻那些卷子,大致都是競賽有關的,還有少部分是學校的作業。
傅岑就站在方越的身後,雙手搭在方越的肩上,頭輕輕靠在方越的頭上,慢慢摩挲。
「你頭毛茸茸的。」傅岑評價。
方越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傅岑,「這可是你家!」
「對啊,所以親親抱抱都是可以的。」傅岑眨著眼睛回應方越的羞赧,那樣子又無辜又好笑。
方越轉過頭對上傅岑的視線,「你就不怕有人進來?不怕被發現了?」他用做賊一般的聲音對傅岑說。
「岑教授他們從不擅自進我的房間。」傅岑的聲音漸漸小了,帶了幾分氣音,和幾分邀請。
方越好像被鼓動了,他看著傅岑漸漸近了的臉龐,下意識地準備閉上眼睛了——
屋外天氣昏沉,還刮著狂風,樹葉被吹得東飄西搖,世界好像都在顫抖,唯有他們之間還存在寧靜。
氣氛正好。
卻不知道從何傳來一陣咳嗽聲打斷了這一切。
「咳咳!」
方越猛然睜開眼,心跳停滯,狂風都失去了存在感,他大腦一塊空白,每一寸細胞都在叫囂著:
「完蛋了!」
被發現了!
方越幾乎是不可避免想到了所有壞的結局,同時把傅岑和之前學校里被發現的兩個學長聯繫在了一起,心理湧現出強烈的不安。
論壇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流言此刻像針一樣扎進了方越的心裡。
——愛滋病,該死的同性戀,退學。
他害怕如太陽般的傅岑成為眾矢之的;害怕那些惡毒的詛咒有纏上傅岑的那一天。
方越在一瞬間恍惚了。
「誰?」傅岑幾乎立刻轉過身擋住了方越,他也是慌張的,卻仍然保持鎮定,一雙眼睛眼睛犀利地盯著前方。
然後就看到了不靠譜的舅舅正倚在門框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著他,甚至還貼心地帶上門。
岑教授他們從不會進傅岑的房間,這是事實。不過,今天在這兒的又不只有岑教授。
整個家會做出這個事兒的,也非舅舅莫屬了。
房間裡剛才還劍拔弩張的空氣瞬間安靜下來,傅岑悄悄鬆了口氣,手輕輕拍了拍方越的頭頂,示意他安心。
方越也隱隱約約猜到了門口站著誰,但懸著的心並未放下。
不過就算不是傅岑父母,想到剛才舅舅進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做的事兒,方越這會兒也想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算了,這地球真的不能待了。
他的臉就像猴子屁股一樣紅,心亂如麻,頭都不敢抬的藏在傅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