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軒聽到動靜,從丁凱復腋下看過來:「這兒沒你事兒!出去!」
陳熙南沒答話,從白大褂里掏出把拆線剪。走過來抵上丁凱復的頸椎:「鬆手。」
他的聲音淡定平靜,就像瓶里的水晃了兩下。
丁凱復向來目中無人。但當下,他罕見地想看看來人。揚了揚眼瞼,瞟向洗手池上的鏡子。
那裡映著一個年輕醫生,白大褂粘滿咖色的碘伏和血漬。雪白著一張臉,手握一把不鏽鋼的長剪刀。
鏡片後一雙幽幽鬼眼,正隨著剪尖的位置滑動。那模樣就像一個變態殺手,尋找著最精準的肢解位置。
段立軒右腳不住地撲騰,夠踢著陳熙南腳踝:「說了這沒你事兒!別摻和!」
陳熙南沒有理會,刀尖緩緩對準了C4-C5的椎間縫隙。
丁凱復雖是個亡命之徒,但他不是虎B哨子。他知道頸椎意味著什麼——一剪子懟下來,說不定他就得眉毛以下截肢。
陳熙南以頸椎脅迫丁凱復。丁凱復以頸動脈脅迫段立軒。段立軒以喉管脅迫丁凱復。三人以互相脅迫的姿勢頓在原地,場面十分詭異。
這時段立軒忽然淌出一溜鼻血,游蛇般快速蜿蜒過臉頰。緊接著太陽穴的動脈開始收縮,繩子般浮出皮膚。
幾乎是同一個瞬間。陳熙南往下推,段立軒向上攮。丁凱復空手抓白刃,向旁側翻身。
陳熙南一個跨步,擋到段立軒身前。剪子比著丁凱復,用眼神示意門口:「出去。」
丁凱復抬起血淋淋的右手,隔空點了點他眉心。警告意味十足,那意思『我記住你了』。而後眼珠在兩人身上軋了一圈,作勢要走。
段立軒一個鯉魚打挺,噌地甩出手裡的叉子。擦過丁凱復的耳廓,砰一下扎到門板上。
「人放了!」他狠聲道。
丁凱復右手在側腰上蹭著,留下片片鮮紅。從肩膀上回過頭,陰鷙地凝視著兩人。
他後背橫貫一道整齊切口,像一個分隔符。腮頰盪著冷笑,像對詭異的括弧。往陰影里一站,仿佛一部鬼吹燈。
「放。」那特有的粘音震顫著,「當然放。今天就放。」
說罷他搡開門口的兩個馬仔,踏著警笛大步離去。
作者有話說:
發現瘋狗雖說是實力天花板,但他只能單挑。一旦任何兩人結成同盟,都能讓他吃虧。
關於急診室直接手術的場景,在《抱歉,我動了你的腦子》這本書里有描繪。但背景是70到80年代的美國。為了謹慎起見,我查了一下國內的新聞。發現2010年的錢江晚報、2009年齊魯晚報,均有類似報導。並且也都是開胸手術,徒手捏心臟按壓。所以我推測,在萬分緊急的情況下,急診室手術並非不可能。
第25章 恥懷繾綣-25
當晚果然下了一場雷雨。
段立軒左臂被挫,又進手術室補了一刀。陳熙南沒回家,留在病房陪床。靠在帆布躺椅上,沉默地寫著報告。
房間裡的空氣像是土壤,被鍵盤聲一點點打實。段立軒手上刷著靜音的小視頻,眼睛時不時瞟他。醞釀了半天,揉著胸口演戲:「嘖,這心咋還突突上了。」
陳熙南放下筆記本,起身拉抽屜:「我給你量下血壓。」
段立軒升起床板,蛻出半個膀子。乖巧地伸著胳膊,緊著找話聊:「哎,早上內人活了沒?」
「死了。」
「不大點小歲數吧?」
這回陳熙南沒接話。摁開保健盒,摳下聽診器和血壓計。噼里啪啦地撕開尼龍扣,給他綁上袖帶。
段立軒看著顯示器上飛跳的數字,又討好地笑了下:「(血壓)是還行啊?」
「等會兒。」
看陳熙南帶搭不理的,段立軒沒面兒了。索性放棄搭話,繼續玩手機。這會兒瞅人家沒學習,他開了外放。機械地劃著名拇指,任由屏幕上閃過各種獵奇玩意。什麼大閨女扭腚,生爆魷魚頭,成功學講座,車禍死人現場,鍋蓋頭搖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