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小吏渾濁的雙眼裡透露出疑惑的眼神,「你不知道奚公子是什麼人嗎?」
結合他們當前所在位置,以及奚逢秋在金德鎮百姓心中的形象,池鏡花稍加思考,便全都明白了。
少女抬起亮晶晶的雙眸,神色堅定地重複著奚逢秋跟她說過的話。
「我知道,他以前接過懸賞令,也殺了很多人。」
「對嘍。」
小吏邊扶正大一號的帽子邊眯著眼睛滿意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什麼,舉起白燭彎著腰,在一堆懸賞金里挑挑揀揀。
「等著,我給你找出來。」
池鏡花大抵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遵循本能地望向門口。
屋外陽光刺眼,微風輕拂,奚逢秋依舊在逗弄白鶴,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不知為何,唇角反而微微揚起,看上去心情更好了。
不多時,小吏將挑出的懸賞令拍在桌子上,擦了擦臉上油膩的汗珠。
「每隔一陣子就會有人將各地已經作廢的懸賞令送到我這來,所以這些是我目前能找到的奚公子以前接過的所有懸賞令。」
池鏡花掃了一眼。
燭火映照下的懸賞令有些泛黃,初步估計有百十來張,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多。
池鏡花愣了下,意識尚未覺醒,嘴巴先一步問出口:「他花了多長時間接這些懸賞令?」
小吏掐指算了下,語氣輕鬆回道:「七八年吧。」
七八年……
也是說,他過去幾年,不是在做任務就是在做任務的路上。
出於了解男配的強烈心情,池鏡花伸手隨便翻了一下懸賞令,借著小吏的燭光看清懸賞令的內容。
——大多是一些江湖追殺令,夾雜著捉妖任務。
這樣一看,這哪裡是懸賞令,分明是死亡名單。
池鏡花以前只聽他嘴裡輕飄飄地提過殺人,當時只是無言以對,跟現在看到這些人名的心情截然不同。
奚逢秋,跟原著中還是很不一樣的。
溫柔和殘忍,二者同時在一個人身上呈現。
池鏡花輕輕撫著胸口,門外的風捲起淡藍色裙擺,陰冷的氣息遊走在她腳踝,貼著她的肌膚,入侵她的毛孔。
她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感覺,但絕非恐懼。
……她好像已經不太會怕他了。
見她微微發怔,小吏自以為明白什麼,繼續繼而嘆了口氣:「姑娘,你也別怪我多管閒事,我勸你最好趕緊離開奚公子,不要牽扯太深,不然指不定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池鏡花垂下顫抖的雙睫,輕聲回應,「多謝大人提醒。」
她轉身要走,小吏又趕忙叫住她。
「對了,姑娘,平安縣是什麼地方?奚公子以前問過我,跟姑娘有關嗎?」
小吏過去作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情報販子,竟也從未聽說過平安縣這個地方,這些天,一直被此問題困擾。
清風捲起她的髮絲,池鏡花微微睜大眼睛。
她沒想到奚逢秋居然向小吏打聽過她的家鄉,想來沒能得到答案,所以才會更加好奇她的來歷。
好奇,似乎成了他對她的一切情感的源頭。
但僅僅是好奇嗎?
「嗯,那是我的家鄉,一個……很遠很遠的小地方。」
池鏡花無意識地點頭,後面小吏說了什麼她完全聽不見,慢吞吞地抬腳走向奚逢秋——她的攻略對象。
在一步步走向他的過程中,池鏡花腦海里閃過無數的生活片段,似乎離她很遠,但又很近,稍一觸碰,原是鏡花水月。
她想回家,途徑只有一個:讓男配對她產生愛意。
但在這攻略任務上還得加個限定條件:不能跟他表白,否則被看穿是謊言後就會身首異處。
第37章 曬太陽、看月亮、數星星。……
今日尤其特別,從懸賞司出來,前幾日一向冷清的街道不知為何熱鬧許多,攤販的吆喝聲以及孩童的嬉鬧聲不絕於耳。
堆積在道路兩旁的金黃落葉被兩名稚童捧起,他們面對面跳起將懷中落葉用力拋向空中,待落葉如大雨般傾灑而下,落在他們身上,他們望著彼此樂前俯後仰,繼而追逐打鬧。
見到這一幕,池鏡花的身心好似得到了治癒。
她不由拉著奚逢秋,興致勃勃地去漁民的攤位前買了一筐新鮮的鯉魚,準備餵給白鶴。
有食物吃,白鶴看上去很是高興地拍打了兩下翅膀,伸著雪白乾淨的脖子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池鏡花笑了笑,蹲在樹下,忍不住撫摸白鶴的腦袋,耐心等他吃完再回去。
站在她身側的奚逢秋似乎一直在靜靜凝視她,待池鏡花偏頭時,卻只能看見他在微笑,什麼有用的信息也獲取不到。
池鏡花不語,等白鶴吃完鯉魚,跟他一塊回了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