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江愉很難把對方剛才的話和他比較熟悉的那個謝游聯繫在一起。
會很聽他話什麼的……總有種天方夜譚的感覺。
根據之前的接觸,江愉大致能感覺到謝游處事其實頗為獨斷專行,完全不是會照別人的話行事的性格。
可這話偏偏來自未來的謝游本身。
「那你會聽我的話?」江愉忍不住確認一下眼前妖異表達的另一層意思。
江愉沒有要指使對方的意思,他真的就只是問一下,想聽聽答案。
謝游輕斂鳳眸:「你想我怎麼聽話?」
又是這樣的反問。
但明明是問句,卻讓江愉感覺對方好像兩次都在向他表以一種徹底肯定。
仿佛無論他現在提出什麼要求,對方都會一一應允。
「沒、沒有。」江愉有點應對不上他的話,「我只是有點好奇……」
就隨便問問。
對青年的回答不置可否,謝游往地上丟了個小紙人,小紙人邁著小短腿哼哧哼哧往外跑,等過一會,它舉著個頗為圓潤的球狀物回來。
謝游把它放到江愉手中。
那是個手爐,追溯下製作時間也是件古董了。
一陣溫暖觸感漸漸驅散了江愉手指的冰涼,江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謝謝。」
「十年前的我還沒學會照顧你。」謝游語氣淡淡,在那雙如古井無瀾的黑眸中卻似乎能讀出幾分嫌棄。
對十年後的謝游來說,只看江愉現在的狀態也已經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現在的江愉還需要向心臟持續補充生命能源才能存活,根本不能算是健康地活著。
「你騙騙他。」謝游低聲教他。
江愉眨了下眼,不解道:「什麼?」
「騙騙他,讓他愛你。」謝游仿佛在說什麼類似今天天氣真好的話,神色平靜極了,「他會治好你的病。」
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但愛上眼前青年的妖異會心甘情願。
怎麼騙?
不對……江愉趕緊收斂自己一不留神跑偏的好奇心,為自己正名:「我不會騙人感情。」
他說得特別篤定。
謝游聞言卻微眯起眼看他:「你當初就哄騙了我。」
這句話讓江愉一時裂開,他愣愣看了眼前的妖異好幾秒,看著看著,忽然開始有點懷疑自己。
江愉當然覺得自己不是這種人,但他同時也能感覺謝游不會對他說謊,於是他漸漸對對方口中的「哄騙」感到不確定。
難不成……
他為了靈感……
產生自我懷疑的這一刻,江愉就不禁越想越心虛。
「嗯……那個……」江愉艱難組織語言,「我具體做了什麼?」
謝游看江愉的表情,大概能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
事情其實和江愉想的不一樣,起因是一場意外,但謝游在這時選擇了緘默。
假如開口,他不會對江愉說謊,但同樣的破防經歷怎麼能不讓十年前的自己也體驗一下。
所以謝游不想說。
可謝游不說,江愉更以為他是做了什麼讓眼前妖異都難以啟齒的事,他無意識咬了咬下唇,臉頰上的燥意愈加明顯。
「別咬。」
謝游的一根手指輕按在他唇上,似乎是輕輕揉了一下,讓青年微微張嘴將齒關鬆開。
十年後的謝游不能忍受看江愉身上有任何傷口。
雖然他自己時常會在江愉身上留下些痕跡,但那是另一回事。
「不用想太多。」謝游見他實在在意,便對他說,「你沒有故意做什麼,所以不是你的錯。」
先把過錯方從江愉身上撇開,謝游又說:「反正他也願意讓你騙。」
那個意外在當前時間點還未發生,但謝游不認為到時候會有什麼不同。
在謝游第一次為江愉延續生命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那雙即使在瀕死的痛苦中也保持著乾淨無垢的眼睛。
幾次試探後,謝游確認了那份無垢,他也只把江愉視作眨眼便會消失的螢火。
但他沒有意識到,如果將青年當作螢火,就意味著他看見了對方的光亮。
「……」江愉還是有種自己仿佛突然成了渣男的迷之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