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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雪真一覺醒過來,像往常一樣蹦蹦跳跳地去門口迎接放小學的哥哥,卻發現哥哥已經安安靜靜地坐在了餐桌上。

他低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麼,脖子上還戴著一條鮮艷的紅領巾。

張雪真興奮地衝過去想抱住哥哥,結果卻看到哥哥的頭咕嚕咕嚕地滾落在地。頭就像彈珠一樣還在地面上彈了幾下,最後才停在張雪真腳邊。

哥哥的眼睛空洞地看著某個方向,那裡是媽媽的方向。

穿著一件紅色圍裙的媽媽從廚房裡走出來,她面無表情地舉著一把切菜的刀,輕描淡寫地說是張雪真殺死了她哥哥。

四歲的張雪真只會哭,只會搖頭,只會說不是我。

為了隱瞞這件事,媽媽把一部分骨頭埋了,一部分做成了肉湯,端上了那晚的餐桌。

連媽媽養的小狗都在餐桌下吃得津津有味。

只有張雪真一直含著眼淚又說不出話,最後暈了過去。

那段時間人口拐賣猖獗,張沐陽的失蹤以被拐賣定性。

一向懦弱的爸爸和強勢的媽媽大吵大鬧,張雪真也從那天開始一直發高燒,一連發了三天三夜,眼看著也活不下去了。

不知道家裡人從哪給她請了一道符,掛在床下。

玄學加上醫學的效果,張雪真的病好了起來,但卻忘記了四歲以前的所有事。她隱約知道自己有一個哥哥,不小心走丟了,爸爸媽媽才會吵得這麼不可開交。

隨著爸媽越吵越頻繁,這個家卻註定不會再和睦。

爸爸和媽媽準備離婚時,爸爸才知道媽媽有間歇性精神病。

媽媽是快樂的,她完全忘記了親手殺死兒子的事。

在精神病院呆久了以後,她也忘了自己還有前夫還有女兒。她害怕別人來害她,有時候躲在床底下。有時候又在花園裡坐著,說自己是一顆小草。

張雪真本來也應該是快樂的。

才四歲,又,能記住多少事呢?更何況爸爸清除了家裡媽媽和哥哥的痕跡,仿佛家裡一直就只有他們父女二人。

張雪真長了一個活潑好動的大人。

她喜歡運動,熱愛生活,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能露出笑容。

原本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

直到某天爸爸出車禍去世,在巨大的痛苦刺激下,張雪真想起來四歲那年發生的事。

想起滾落的頭,熱氣騰騰的肉湯,想起在他們家郊外別墅的樹下埋著她哥哥的骨頭。

這一次,張雪真燒了整整一周。

她不知道這是天災來臨前覺醒異能的徵兆,她只知道做夢夢到哥哥說好痛好痛,好多蚯蚓一直在土裡咬他的肉。

夢到哥哥說好想她。

哥哥說:「都怪我,不該惹媽媽生氣,不該去碰鐵箱子,箱子合上了,我的頭斷了,疼得我死掉了……」

直到有天再做夢,張雪真來到了這棟闊別已久的別墅。

這裡的陳設還像她小時候一樣。

她再次見到了哥哥,只不過是小時候的哥哥。

他長著很小的個子,張雪真要蹲下來才能和他平視說話。

他說他叫瑞比。

張雪真記得,那是哥哥上小學一年級時老師給他取的英文名。他很喜歡,向所有來家裡的個人介紹著他的新名字。

生活又像以前一樣了,可終究還是和現實不一樣。

她是長大了的張雪真,哥哥是永遠不會再長大的瑞比。

雖然每到晚上,哥哥總是要睡在那口斬斷他頭和身體的鐵箱子裡。

鐵箱子裡都是暗紅色的血,流了半個箱子。頭顱在一邊,身體在另一邊,就像那兩個分離的娃娃一樣。

但這樣也很好了。這就是我的哥哥啊。張雪真想。

她在這個世界裡和哥哥一起生活,陪哥哥玩遊戲,不停迷惑人進來陪哥哥玩遊戲。像是在彌補哥哥這十幾年的痛苦,也像是在彌補自己這十幾年的缺憾。

但張雪真早就想結束這一切了。

紅衣鬼的外皮褪去,張雪真說:「娃娃被燒了,我哥哥馬上就會醒。紅衣鬼,我,還有我哥哥,都是我。我勉強能控制紅衣鬼,但天還沒亮,我控制不了他,他會把你們都殺了。」

「讓紅紅帶你們出去吧。」

張雪真把紅紅從肩膀上輕柔地拿下來,放到了李秋的肩膀上。

李秋反手拉住了張雪真:「你和我們一起走吧。」

張雪真搖搖頭。

她繞開李秋和周晉時,走近燃燒爐。原本的大火已經漸漸熄滅,在灰燼中還能看到那兩個娃娃的影子……哥哥當時應該也是一樣的痛吧。

李秋沒有再猶豫,她拉著周晉時就往外跑。

紅紅已經飛起來在前面帶路。

李秋跑著跑著忽然想起:「不對啊!蘇扶搖呢?」

周晉時也面色一緊:「樓上。」

兩人同時想起剛才張雪真說的話,娃娃一旦被燒,瑞比就會馬上醒過來殺人。

幾乎是同時,蘇扶搖的慘叫聲從三樓傳來。

她被醒來的瑞比拖到了鐵箱子的地方,盒子打開又重重闔上。

蘇扶搖只來得及慘叫一聲,就沒有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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