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邊意識稍稍回籠的時候, 他已經坐到了溫繼舒的車上。
車窗外投射進來刺眼的霓虹燈光,他的眼皮跟被針扎了似的,瞬間開始逐漸抖動, 隨後, 晏邊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溫繼舒察覺到身邊人的動作, 眼睛還是目視前方開車,他聲音低啞, 帶著明顯的擔憂:「很難受嗎?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晏邊沉默良久, 腦海中繃緊的弦頃刻間斷裂。
「不。」太陽穴鈍痛不止,晏邊閉上眼深呼吸道,「給我找個酒店。」
他現在真的。
不想面對溫繼舒。
去哪兒都好, 只要看不到溫繼舒就行。
溫繼舒握住方向盤的手有一刻短暫的停頓, 但他沒有忘記自己正在開車,平靜的聲音下醞釀著潛藏的風暴:「不行。」
他從溫家老宅離開後找了整整一天, 不管身邊的人說什麼, 溫繼舒都不可能讓晏邊離開他的視線。
他總有一種感覺, 如果這一次放晏邊離開,下次又不知道要在哪個十年後才能見到對方。
溫繼舒對晏邊的突然消失有應激反應。
十年前。
晏邊也是像今天這樣,沒有留給他一句話,而後一個人奔向了他找不到的地方。
簡訊不回電話不接。
新學期開學的時候, 溫繼舒本以為自己可以找晏邊問清楚一切, 可晏邊卻早早跑去其他地方實習了。
之後無論溫繼舒如何去找晏邊, 對方居然總能想到辦法避開和他見面。
溫繼舒接受不了這種事情再一次發生。
如果他真的做錯了。
只要晏邊說,他一定改。
他會聽晏邊的話, 只要晏邊不躲著他,不離開他就好。
「路邊停車。」晏邊淡淡地出聲,「我要下去。」
「不行。」溫繼舒把剛才的反對複述了一遍。
路燈的光映照著溫繼舒此刻的模樣, 他臉色發白,握住方向盤的手有些細微的顫抖。
車內再度陷入沉默。
兩個人各懷心思,誰都沒有好過。
「溫繼舒。」
晏邊很少像現在這樣,聲音漠然地叫他的名字,溫繼舒聞言,一顆冰涼的心直直跌入了谷底。
「前面有一個公園。」晏邊目視前方,再一次重複自己的訴求,「路邊停車,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溫繼舒咬緊牙關,按照晏邊說的那樣驅車開向了公園。
車被停在路邊。
晏邊一手扶著刺痛的太陽穴,一手去拉車門。
沒拉動。
晏邊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溫繼舒。
alpha強裝鎮定,目光平視前方,完全沒有要和晏邊對上視線的想法。
「我停在路邊了。」
晏邊第二次的時候沒說要下車,溫繼舒抓住這個語言漏洞為自己辯解。
「現在,開車門。」太陽穴痛得要命,晏邊現在不想和溫繼舒爭論,他只想找個地方休息,「我要下車。」
溫繼舒不作回應。
可這樣的沉默只會讓醉酒後的晏邊厭煩。
「溫繼舒。」晏邊動了動唇,聲音冰冷到了極點,「你一定要和我這樣嗎?」
幾分鐘後,溫繼舒沒有起伏的聲音在車內響起:「我哪樣了?」
晏邊最不想面對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他討厭爭吵。
可在酒精的作用下,晏邊也遠不如往常那般理智。
「今天早上我問你,你昨天因為什麼事情喝了那麼多酒,你是怎麼回答我的?」晏邊面色平靜,只有額頭滲出的冷汗讓他顯得分外虛弱。
溫繼舒臉色瞬間慘白。
下一刻,晏邊淡漠的聲音接著道:「你跟我說,你是和家裡的長輩寒暄,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阿邊,我——」
「溫繼舒,我看上去很好騙嗎?」
兩人的聲音在同一時間響起,晏邊語氣中透出的冷淡卻先一步鑽進溫繼舒耳朵里。
他像是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尾,痛徹心扉。
溫繼舒想解釋:「我其實……」
晏邊一個字都不想聽,他閉著眼都能料到溫繼舒接下來要說什麼:「你其實沒想騙我,但你擔心和我說了之後我會誤會,所以你不敢告訴我。」
「你想等你自己把一切都處理好了,然後在我面前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是這樣嗎?」
晏邊所陳述的每一句話,都穩穩落在了溫繼舒的心路歷程上。
「……是。」溫繼舒嗓音生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