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挺好的,从同一个女学出来的学生,在各自的领域都有了不同的发展,竹清可以预料到,她们会有光明的未来,像陈学恒这些,未必不能青史留名。
“红花,帮我把这两架模型放到柜子上。”竹清交代了红花,便写回信去了。又估摸着萧扶风差不多到北安州了,便也给她写了一封信。
这麽一细数,与她往来的人还真是不少。
“姑姑,您会一辈子呆在宫里麽?”红花突然询问,“我自伺候太后开始,便瞧见许多姐姐出宫,又有许多宫女进宫。姑姑,你会永远待在承乾宫麽?”
就像雏鸟舍不得离开成鸟,对于曾经救她于危难的竹清,红花十分依赖眷恋她,也舍不得她离开。
“我?我不知道。”竹清笑着摇摇头,“但是我下半辈子应该不会在宫里生活。”等太后不在了,她便朝圣上要个恩典,出宫云游天下去。
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官职,全部来源于太后以及皇帝的信任,但是如果有一日太后不在了,皇帝还会一如既往地相信她麽?她从来不去赌这种局,倒不如识相一些,主动放权。
况且,她来到大文朝十几年,却还未去旁的州县游历过,美景、美色都只能通过书籍略窥一二,实在是吃亏。
“竹清姑姑,外头有女官找您。”一小宫女敲了敲门,今儿是竹清休沐,所以她呆在了承乾宫。
“怎麽了?”竹清问女官,“尚宫局出了甚麽事?”尚宫局刚组建不久,有许多事情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摸索中,齐司乐她们有不懂的,便不敢自己做主,而是来找竹清。
“下官一两句说不清楚,不若尚宫大人与我一同去尚宫局。”女官说,竹清点头,便让她等一等,她先去与太后告假。
“去罢,可别忘了要用饭,累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太后嘱咐了一句。
竹清与女官走在宫道上,待到了尚宫局,却是司正司那边在吵闹,竹清唤了一声“包司正”,她便从里出来。
“这是怎的了。”
包司正掏出帕子擦了擦汗水,回答道:“回尚宫大人的话,有两件事,一件事是从前行狱司的黄时一与宁书检等人被我判了斩首,被行狱司欺负过的宫女太监们吵着要观刑。第二件事就是,有一案子,转交给了我们司正司。”
“你告诉那些宫女太监,黄时一等人行刑是在市集,让他们自行请假出宫即可,不要来尚宫局闹,再闹,扣月例。”竹清吩咐,果不其然,不久后,司正司就安静下来了。
“从前不见他们敢去殿中省闹腾?怎麽就来我们尚宫局?”
“这不是见我们尚宫局的女官们好说话,不随意欺负人,他们不就敢来了。”
听着两个女官的悄悄话,竹清笑着进了司正司的办公场所,她问包司正,“案子是甚麽?让你焦头烂额了?”
包司正解释道:“尚宫大人,是这样的,关乎我们皇宫里两个小宫女的婚姻,本来是由衙门处理,但是他们处理了两个月都没有得出一个结果,又想着我们司正司专管宫中的大小案件,便把此事移交给了我们。”
“是来自同乡的两个宫女,一个叫明月,在太皇太后宫里伺候,一个叫小满,在御花园负责修剪花枝。小满在宫外有一个未婚夫,是打小家里为她定下的,就等着她出宫了便嫁人。不巧,那个人发达了,瞧不起在宫里地位低下的小满,便与明月纠缠在了一起。这不,被小满的家里人报到衙内去了,他们不好判。”
按照律法,小满的未婚夫与明月都应该抓起来,关十几日,但是明月与小满都是宫女,而且明月还是太皇太后宫里的,这就让他们为难,按照律法判了,会不会得罪人?
故而只敢转交给尚宫局。偏偏包司正也没有处理过这种案子,也就只能去请竹清来做主。
“调查清楚了麽?果真如此?”竹清看事情从来不听信一面之词,“关乎声誉的事,可别随意相信他们卷宗上写的,既然都在宫里,把她们两个唤到尚宫局,询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马上去。”包司正说。
被叫来尚宫局时,明月还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不过待听见包司正问的问题后,她的笑容有些勉强,有些避而不谈的意味。
“明月,你要知道,这个案子由我们司正司接管,不管你是有冤屈还是有不满,都得在我们司正司吐个干净。若是你不想说,那便只能让你进行狱司了。”包司正笑眯眯地说道,丝毫不觉得她的话有多麽令人骇然。
明月吓得脸白了,嘴唇血色都没有多少,哪怕行狱司现在由精奇嬷嬷掌控,可是她们这些宫里的老人听见行狱司几个字时,还是会恐惧。
哪儿不是甚麽好地方。
深呼吸一下,明月说道:“我与张大兴没有任何关系,是张大兴纠缠我,我刚才不说,只是害怕牵连到我的声誉。还请你们一定要还我一个清白,不然我出宫后,还怎麽面对父老乡亲?”说着,她悲痛地哭起来,瞧着无辜极了。
“尚宫大人,小满也到了。”司正司的掌典在竹清耳边低声说道,竹清点点头,眼神示意包司正继续询问,她去另外一边了。
司正司在二楼,特意隔出了两个询问室,小满进的就是第二个询问室。
“小满是罢?我是司正司的女官。”竹清说,她看出来了小满的紧张,故而安抚道:“你不必害怕,我们尚宫局不是那等会屈打成招的地儿,我问你问题,你只管回答就是了。”
“欸,大人您尽管问,我知道的都会说。”小满说,她也有相识进过司正司,不过是作证人,很快就放出去了,所以她倒也算镇定。
“你家人报官,说你的未婚夫张大兴与宫女明月有私情,可有这回事?你知道多少?”
小满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她苦笑两声,说道:“不瞒大人,此事我是最后一个知晓的。”全村都知道了,她在宫里,反而不清不楚,还得家里人寄信来,她才了解。
“那你慢慢说。”竹清让人给她倒了一盏茶,又说道:“在尚宫局,有甚麽委屈尽管说。”司正司设立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护公正。
“我,我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讲。”小满低头,略感到羞愧,明明面前的女官大人也没有逼迫她,态度也很和煦,为何她就是难以开口?
“从你听见消息开始?”竹清说,她语气温和,渐渐让小满脸上有了血色。
“好,那是两个月前,我家里给我寄了一封信,我家平常不给我写信的,因着寄信麻烦还要使银钱。我看了信,却是我爹与我说,那张大兴与一个小娘子纠缠不清,是我伯伯上街时看见的,没瞧见那个小娘子的脸。后头过了十来天,我哥哥跟着张大兴一同去县城,恰好看见他与明月呆在一起。”说到这,小满的脸色变得愤愤不平,说道:“我哥当即就报了官,张大兴与明月被带去了衙内,不过……”
“不过碍于明月的身份,官大人就把她放了,之后也不曾把她抓去,连那张大兴,也放他归家了。回到村子后,张大兴还不认这件事,说他与明月只是正正经经的交好,是我哥多心,坏了他们的情谊。”小满眼眶红了,又吸了吸鼻子,情绪低落地说道:“我去问明月,她一开始也不认,后面被我缠得没有法子了,就说是张大兴纠缠她,她躲不开。”
“既这般说来,那明月也是可怜人?”竹清挑眉,“过错全是张大兴一人,若果真如此,那案子也就结了。”
小满欲言又止,想反驳,却又明显顾忌着甚麽,竹清等人也不催促她,只待她自己想明白,再次开口,“不是的,明月她不是无辜的。”
“哦?说来听听。”竹清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小满见此,不再犹豫,说道:“她是主动勾引张大兴,为的就是让我丢脸。”说着,她的神色逐渐放空,在回忆着甚麽,“我与明月一同长大,她自小就知道,张大兴是我的未婚夫。后面我与她一同进宫当宫女,出了教坊司便分去了一个地方。我因着栽花种草很是有天赋,得了嬷嬷的赏识,做了一个小管事,便时常提携她,只她却不满足于此,偷了我的银钱去贿赂管事嬷嬷,最后调入了寿仁宫。”
“而且,自打她入了寿仁宫,我的差事就会被嬷嬷挑问题,不是花草种得不好,就是铲子没有放好,挑了几回错处之后,我便做不成小管事了。”小满握拳,有些愤懑,“后头我托人打听,才知道是她在后面搞的鬼,她进了寿仁宫,教管事嬷嬷好生奉承,为了巴结她,管事嬷嬷就听她的话,来作践我。”
“甚至,甚至去勾引张大兴,她也不是为了跟张大兴在一起,只是为了让我失去未婚夫,让我痛苦而已。”
小满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恨不得哭个昏天地暗,把心里的冤苦使劲儿发出来才好。
掌典问她,“那你为何不上报?她偷了你的银钱,只要证据确凿,她肯定会被抓起来,少不得吃一顿苦头。”
这也是竹清不理解的地方,如果当初报上去了,这个明月哪儿还能针对她?花她的银钱得了前程,反过来对付她,这真的是……搁她身上,她非得让这个人掉几层皮。
“她那个时候跪下来求我,说如果我去揭穿她,她这辈子就毁了,又说她得了前程,会提携我的。到后面,她还拿我与她的娘亲说事,说她的娘亲曾经救过我的娘,看在这个份上,也就不与她计较。过了一个月,她就把偷的银钱还我了。”小满满心懊悔,早知道明月是这种人,她就不应该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