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明明都看見那頭野獸了不是嗎?但阿拓不喜歡在可以順著諸葛承時反對他的決定,所以如果諸葛承想要煎茶,那他也可以渴了。
太守的家用給的很齊,所以書房裡也有可以用來煎茶的小爐子。諸葛承跪坐在爐前拿起鐵鉤夾著茶餅在離炭火不遠處小心烘焙著。當諸葛承願意展現他的世家禮儀時可以儀態端方到阿拓想為他拍手叫好的程度,那些在阿拓身上徒增煩惱的繁複布料被諸葛承馴服地像是天生長在他身上一樣。
房間裡寂靜無聲,只有火星偶爾噼啪一聲,還有諸葛承撩袖子時輕微的布料摩擦聲。只是盯著這樣的畫面一段時間後阿拓的腦子裡也就真的只剩下茶而沒有野獸了。很快,茶餅就被諸葛承烤成了赤紅色,他迅速將那塊茶餅放入石臼里搗成了碎末。
「你是要喝我愛喝的那種,還是大家愛喝的那種?」
諸葛承邊說邊將搗碎了的茶末倒入了陶碗裡,而此時爐子上陶壺裡煮著的水也正好開了。
「阿承愛怎么喝,我就怎么喝。」
諸葛承微微一笑,將開水直接衝進了陶碗裡。
「那好,就不放蔥姜和橘皮了,我總嫌它們味重了,蓋住了茶本身的雅味。」
諸葛承安靜地盯著陶碗,看著裡面的茶湯慢慢變色,那些在沸水裡飛揚的茶末旋轉著沉入碗底。而阿拓安靜地盯著諸葛承,看著他低下頭慢慢斂去嘴角笑意,眼裡的憂傷忽明忽暗,看來一心煮著茶的諸葛承腦子裡卻還是想著那野獸的樣子。
終於等那些茶末完全沉了底,諸葛承拿起匏瓜做的長瓢舀了一勺茶湯倒進了阿拓面前的杯子裡。
「試試,喜歡嗎?」
阿拓舉起杯子抿了一口,其實茶很好喝,的確如同諸葛承所說的那樣有股阿拓難以形容的清雅味道,明明入口還是滾燙,卻又能像清冽泉水那樣洗滌全身。可是後來的阿拓卻一直不太喜歡茶,因為在他的記憶里,伴隨著那股清雅味道的永遠是諸葛承那個明明在微笑卻始終蓋不住眼裡憂傷的表情。
54.
第二天出了虎牢關的毛小豆和阿拓正騎著馬前進,目的地是他們最後查到的那些馬匹離開的位置。如今兩人因為要隱瞞身份,就沒再穿著軍服了,由毛將軍給他們每人準備了些體面的常服。要不說是人靠衣裝,現在這倆人看上去就是兩個出來遊山玩水的世家子弟,一個清冷一個英挺,論氣質外表絲毫都不在之前來虎牢關的康樂公之下。
「阿拓,此行我們要隱瞞身份,所以如果有外人在時,不必叫我少將軍了。」
「是——」阿拓愣了一下不知道該用哪個稱呼,他轉頭看著毛小豆。
「叫我……德衍吧,那是我的字。」
毛小豆也覺得有點說不出的奇怪,明明字取來本就是讓人叫的,可除了他爹那幾個同樣公務繁忙難得來虎牢關的深交同僚外,這還是第一次他告訴自己的同齡人讓對方叫自己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