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城的這處賽馬場地歷史堪稱悠久,自建安年間起就有好此道者開始著手建立專門的場地,還為了模擬各種戰爭地形或是情況設置了泥塘、山地、草地、沙土等等好幾塊區域,百來年間幾經擴建後更是複雜到毛小豆覺得可以拿來練兵的地步。
可惜上好的兵家練兵處卻是那些附庸風雅的士大夫們或是世家子弟們「體驗」沙場的遊樂場。看著這到處熙熙攘攘滿臉興奮地談論著今天會不會見血的人群。
毛小豆是真的很想和他們說一句,真的想見血的話往北不遠就有虎牢關,他可以一次讓他們看個夠,或者他們自己想要流血毛小豆都能成全他們,一不小心流多了毛小豆還可以再送他們一副上好棺材,如果他們真有這樣的膽量的話。
百多年來,天下沒有一天不是亂的,可這些嘴上說著家國抱負的人,沒有一天不是躲在安全的城池裡指點江山,靠著些許刺激伴隨的想像來滿足他們那虛無縹緲的沙場情懷。
毛小豆從來都知道他守的虎牢關身後有這些人,可就像他同阿拓說過的那樣,他知道,可他既沒空去管也管不了。所以他只能像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那樣,孤獨地站在賽馬場裡,用一身寒氣逼退那些想要接近的搭訕者,無意義地做些消極的抵抗。
而阿拓則是另一種的想法,他當然知道在周圍這些看客們的眼裡,他如同在表演雜耍的猴子。可是那又如何呢,對於阿拓來說賽馬本身就是樂趣所在。人看人的,猴子玩猴子的,也許在猴子眼裡,未嘗不會覺得喜歡看他們玩的人類其實也很奇怪。那樣的話,誰又比誰高貴呢。
開賽在即,阿拓已經和他的馬完成了最基本的溝通,關於它更擅長哪種地形,又喜歡怎麼分配體力等等。待得比賽一開始,阿拓並不急著搶第一的位置,反正這場地很大賽程也很複雜,他不緊不慢地擠在中間那堆馬里,虛執韁繩任由他的馬匹自己控制節奏。
選手們面臨的第一個難點是泥塘,按規定馬匹必須踏入泥塘不許繞開,但泥塘有深有淺,若一腳踩實深處便會極大影響速度。參賽馬匹到了泥塘前紛紛朝兩邊散開並試圖加速以免馬蹄陷入泥塘中,有經驗的騎師開始試圖拉開和別人的馬距以免被擠進深水區。
此時本來跑在前頭的陳騎師突然在快要離開泥塘區時勒了一下馬頭,而在他的馬匹減速的同時後續他那一邊所有的賽馬突然擠在了一起,處在外圍的尚且還能將馬往泥塘內側拉一些,縱使會被拖慢點速度,好歹不會有大事。
中間那些才是真的麻煩,跑在阿拓面前那匹因為突然的減速腳步一下子變得凌亂,騎師手忙腳亂之下沒有控制馬蹄的落點,使得那匹馬左前蹄踩進了比它其它三個馬蹄落點更深的一個坑裡。
猝不及防的賽馬突然打滑,半個身體朝著左邊倒去,無法為馬匹四肢提供足夠支撐力的泥塘進一步加劇了這齣悲劇,那匹馬試圖脫離騎師的掌控憑藉自己的本能穩住傾倒的身體,然而掙扎的後蹄不但沒有維持住自身的平衡,反而將其上的騎師先一步甩了下來。
阿拓眼看著前面騎師掉進泥塘,而正巧要落到自己馬匹前進的路上,阿拓的眼睛在剎那間同那位仰面跌落的騎師對上了,他能清晰地看見對方滿臉的絕望。
阿拓左手猛地拉起韁繩,右手一拍馬頸,雙腳借著馬鐙的力量向後跳起瞬間完成人馬分離。減去阿拓重量的飛雪在眼看著再跑兩步就要踐踏過那名落地騎師的關頭騰空躍起,硬生生地將那名騎師當成是一處障礙跳了過去,而原地下落的阿拓則一把揪住了騎師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