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知後覺明白自己到底幹了什麼荒唐事的毛小豆楞在那裡,驚慌失措和自我厭棄爭先恐後地襲來,而想要重新將自己規範進自己的人生法里的毛小豆卻找不到剛剛所犯的那條罪狀的確切姓名。
所以阿拓醒時他發著呆,阿拓抱著他為了躲開區區一隻小蜘蛛的時候他發著呆,阿拓率先離開船艙想要上岸時他還是發著呆。當時腦子裡只是想著要遞傘的毛小豆壓根沒在意船家說的注意腳下,於是自然有了後面的兵荒馬亂全線崩潰。
還不如讓他乾脆地掉進水裡徹底清醒一下的好。
毛小豆看了看阿拓面前那杯動也沒動的酒,手伸過去想把它拿來一起喝了,然而卻被阿拓一掌蓋住了酒杯。
「這好像是我的酒吧。」
「你又不喝。」
「我沒有不喝,只是還在等你的答案。」
「你究竟要聽什麼?!就不能放過這件事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嗎?」
89.
若讓阿拓的智來判斷的話,應該是沒有比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更好的解決方式了。這一切就該停在這裡,在它剛剛變得不對的時候。然後他們倆人各退一步,默契地將這段哪裡都不對的場景從各自的記憶里抹除,接著他們繼續干他們該幹的事情,路歸路,橋歸橋。
或者阿拓可以更進一步,乾脆了當地拋棄他的道德,用一些精心裝飾的謊言解釋剛剛發生的那一切。那麼在他們之間那個註定一塌糊塗的結局面前,他至少還可以保有能用來對他的責任交待的成果。
阿拓應該直接閉上眼喝完他的酒,瀟灑告辭然後走上那兩條路里隨便哪一條,如果他沒有看見那些正在縫隙里微弱地呼救著的脆弱的話。
而現在的他帶著那兩個擁抱的衝動餘韻,用滿腔的無謀和一身的偽善試圖回應那正在呼救的脆弱,順帶連著他自己毫無根本的心也一起扔進那個早已註定的結局裡,給原本的一塌糊塗再冠上一個雪上加霜。真的,哪條路都比阿拓接下來的選擇來得更好,可阿拓還是一條路走到黑。
「德衍,那又不是什麼罪過。」
沒有人生來就該是個強者,亂世里的殘忍比比皆是,世人又碌碌無為而不可依靠。
不想被逼死的話只有學著習慣,他們都已經盡力地武裝自己了,冷漠面具戴久了就連自己都快相信自己從來都沒有什麼感情了。可是脆弱從來都不會自己消退,它只是在那張面具下冷靜地滋長,直到面具本身扭曲而變形,讓你終於看見在面具下長成張牙舞爪形狀的軟弱的自我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