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心中對諸葛承有了信任,苻堅看那些內容時就先信了三分,再加上諸葛承的文書工作做得絕對完美,證據的收集又是屬於先射箭後畫靶,達到了完全無懈可擊的程度。誰來看這份證據都只能留下一個無比信服的結論,但是當天王信服了這個結論本身,那麼它所代表的內容就讓他本人感到怒不可遏了。
「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
苻堅盛怒之下一拳打在桌案上,又猛地一掃,將諸葛承呈上去的證據連帶原本上面擺放的公文和筆墨一起掃到地上。看起來天王並非如他表情所顯示的那樣鎮定,只是靠著涵養功夫把那些情緒全部埋在心底,而如今因為慕容暐等人的背叛,這份被藏起來的情緒終於被徹底地點燃了。
就像諸葛承對於阿拓說過的那樣,帝王之愛固然麻煩,帝王之怒則更加可怕,整個殿裡的人除了諸葛承以外全部跪趴在地上嘴裡喃喃念著「天王息怒」。
「你不怕嗎?」苻堅這會把脾氣發出來了就好很多了,他轉頭看向只是低著頭躬身行禮卻沒有跪更沒有趴的諸葛承。
「陛下是少有的明君,也是少有的仁君,那些賊子當年與陛下為敵後都能為陛下所容。我一心為陛下分憂,陛下自然也不會遷怒於我,我何懼之有。」
「呵,你倒是會說話。」因為諸葛承的淡定從容和剛剛那番話,苻堅更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就像你說的那樣,這些人各個都曾與孤為敵,孤不但不像其他人那樣對他們趕盡殺絕,還把他們接到長安來,又是加官又是進爵,每一個都讓他們好吃好住。可是這群忘恩負義的人是怎麼對孤的,他們想要孤的性命!真是一群養不熟的狼崽子!」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陛下以君子之道待人,奈何這些都是小人,小人難養的道,我想陛下應該明白。」諸葛承依舊低著頭,語氣淡如白水。
「哎……我何嘗是不知道這個道,可我終究念在大家都是胡人血脈,總想著能以我一己之力,多年善待可以多少教化他們一點聖賢道。如今看來,胡人真是不堪大用啊。景略,孤悔啊……」
諸葛承偷偷抬起眼看了苻堅一眼,一代帝王嘴裡喊著他已逝武侯的名字的時候眼裡淚光翻湧,這時的他靠坐在自己那張龍椅的椅背之上,一雙肩膀被這眼前的時局和他身後那些根本扶不起的胡族同胞徹底壓垮下來,看起來顯得格外地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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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們不仁,那就別怪孤不義了。」
苻堅坐在龍椅上傷感了片刻,但帝王到了他這把年紀,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片刻傷感也就足夠了,重新振作的天王自然是考慮下一步要怎麼辦。
「這事既然一直是你在管,那你就直接辦完吧,我要這慕容氏以及所有參與反叛者以死謝罪。說吧,要給你多少人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