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安城窖藏里找來的酃酒,你喜歡這個的不是嗎?」
「果然還是阿承最懂我。」
「我沒帶酒盞和盛酒的瓢,要去問主人家借嗎?還是就這麼就著罈子喝?」
阿拓估摸著這家牧民家裡也不可能有漢人喝酒的酒器,於是乾脆搖了搖頭。
「只要你不介意,就這麼就著罈子喝吧。」
「行。」這會諸葛承豪氣也上來了,他拍開酒罈的封口自己先來了一口,而阿拓配合地送上了一口他剛剛片下來的羊肉,諸葛承酒肉下肚後愜意地長嘆一聲。
「漢人的酃酒配上胡人的烤全羊,真是絕配啊,這才是人生極樂!」
「這麼好的嗎?我也試試。」儘管阿拓還能憑藉記憶里酃酒的滋味知道諸葛承沒有誇張,卻還是想要親自嘗試後再做判斷。
「給。」
諸葛承將酒罈子遞給阿拓,後者接過罈子仰頭就是一大口,清冽的酒水一路直到腹底,隨後帶來的就是全身的溫熱。不同於火塘帶給他們的外部溫暖,這種溫熱發自心底,連冬日草原的寒風都吹不散這種暖意,這讓已經被陰氣纏身了一陣子,全身都冷了很久的阿拓興奮地大喊一聲。
「好酒!」
這不是阿拓第一次讚美酃酒了,但好酒就是好酒,這句話讓阿拓說多少次都可以,就好比如果是對著諸葛承,因為喜歡就是喜歡,讓阿拓無論說多少次都可以是一樣的道。
「謝謝阿承。」
「你一個人忙進忙出的烤了整隻羊,連片帶餵的塞給我吃,最後的結論反而是謝謝我?」
「不可以嗎?」阿拓歪著頭看著諸葛承,這會因為表情完全放鬆的關係,看起來終於有了點和他的年齡相符的天真。
「可以啊,所以再餵我片肉吧。」在阿拓面前,諸葛承一向懂得怎麼得寸進尺。
這場只有兩個人一道菜一壇酒的宴饗是阿拓和諸葛承各自人生里最簡陋最不合乎禮儀的一場,卻是他們這一輩子裡吃得最好喝得也最好的一場,這種單純的滿足是多少美酒佳肴都換不來的快樂。他們兩個人就這樣一口酒一口肉的來回,最後幾乎吃掉了小半頭羊羔,直到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為止。
兩個打著飽嗝的人毫無形象地靠在一起坐在火堆旁邊,剩下的羊肉已經被阿拓取下來放進帳篷里了,所以這會他又把火堆升得高高的。酒足飯飽加上烤著火,草原的冬夜感覺起來也不再冷了,於是這兩人也不回自己的帳篷,就這樣坐著看著天空發呆。
「阿拓,你看天上,星星好多好亮啊。」
194.
看不懂星相的諸葛承自然也不會被天上可能寫著的「你快要完蛋了」的預言掃興,有時候對於生在這個殘酷世界的人來說,無知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比如後來陶淵明記錄的桃花源里的那一群人,他們活得何等的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