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花弧的官運還不止於此,到了騎兵隊後他憑著嫻熟的操馬術、和能在馬上如同平地一樣射中百步外靶子以及能熟練使用鮮卑語和漢語的能力一路高升,最後變成那個營里的騎兵隊的小隊長。現在接到軍令的花弧負責帶著他的那一個小隊到他們的集合地報到。
但花弧本人卻不認為這些全憑他本人的好運,要說過來軍營報到一個月里他到底弄懂了些什麼的話,那就是鮮卑人變得不像鮮卑人了。花弧一直以為他們鮮卑人在馬背上出生長大,那些讓馬明白自己要做什麼、要去哪裡的技能應該是鮮卑人身上與生俱來的一部分。
然而當他跟隨著皇帝入關之後,僅僅一代人的功夫,就懂得了那些技能其實也是後天習來的。因為那些從小出生在關內,守著土地和莊稼長大的鮮卑人不太會騎馬了。當然他們並不懼怕馬匹,先天上的天賦還在,被花弧簡短地操練了一個月後,也能勝任在馬背上簡單揮兩刀的動作,但他們這樣的實力比起精銳騎兵來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花弧有時看著這些和他兒子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們,看著他們騎在馬背上渾身僵硬,一副根本就不適應的樣子就很想笑。他甚至想老氣橫秋地對著他們問一句:「你們就這樣忘記了鮮卑人拿來吃飯的傢伙,將來有什麼面目去見祖先?」
可是話到嘴邊的花弧又很自然地牽著馬避開了已經發芽了的土地,他看了看在土地里伺候莊稼的那個人,看著他用熟練的手勢鏟起莊稼邊的雜草。然後他想起了自家那個只會種地不會放牧的孩子,也想到了豐收時節里收穫的那些堆在一起足夠晃花了他的老眼的糧食,於是花弧又把那句話給原封不動地咽了回去。
花弧突然間很想見見可汗,問問他現在這樣的變化對於鮮卑人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是好事那為什麼鮮卑人不像鮮卑人了,如果是壞事那他們是不是應該放棄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土地,重新回到草原做回他們原本的鮮卑人。
但是牧民的日子花弧過了大半輩子,哪怕現在只是想想這種風餐露宿追著牛羊跑,還擔心找不著草的日子就覺得自己的問題實在是太蠢了,怎麼能用這種愚蠢的問題去耽誤他們英明神武的可汗的時間呢。
所以大概,可汗是有辦法讓鮮卑人又過著漢人的那種好日子,又還從骨子裡依然像個鮮卑人的吧?
花弧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帶著他的小隊來到了最終的集合地點,晉陽城外現在有一大批區域都被劃成了臨時的軍營,大大小小的軍吏在軍營的門口進進出出做著登記的工作。
花弧帶著自己的那些人,在交上記著他們名字職務和來源的軍簿後也被順利地編入軍營,成為了可汗的十萬大軍中的一員。但以花弧從他的新上級那裡打聽得來的消息卻說,十萬大軍離正式開拔還有一段時間。
十萬大軍在晉陽等著他們的皇帝,而皇帝本人則在平城等另一個人。
「可……可汗,王爺打獵興致來時幾日不歸都是常事,您看要不要小的們派人出城去王爺常打獵的地方幫您找找,只要我們一找到他就立即讓王爺進宮見您。」
此刻衛王的管家正在皇帝面前誠惶誠恐地跪著,額頭上的急汗因為他頻頻磕頭的動作而甩落,滴到了他眼前被衛王用來當地毯的極品狼皮之上。然而皇帝依舊悠閒地坐在那裡,不時逗弄著手上停著的一隻海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