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雖然經驗不夠,但勝在身體好膽子又夠大,所以歷年來草原上馬技最好的總該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可是進了關後的下一代,別說在馬背上長大了,能摸到馬的也只能是當年那些貴族或者比較富裕的牧民們的後代,而他們能跑馬的最遠距離,大概也只能是出了城鎮半天的路程而已。」
「弓兵的情況也是類似,我們的弓弩製造技術一向不如漢人,但勝在臂力夠大練習機會也多,於是憑著這兩點在射術上也一直能壓漢人一頭。可惜這一代靠著種地新長起來的孩子,連弓都沒摸到過幾次,我也就沒法指望他們在射術上還會有什麼準頭。」
當拓跋嗣之前隱藏身份在虎牢關做騎兵參軍的時候,漢人政權現有的很多問題通過那些機密文件一起被呈到了拓跋珪的書案上,而如今拓跋珪又親口將胡人的問題轉述給諸葛承聽。
「當胡人新一代人身上弓騎兩項天賦開始急速減少,我的軍隊裡也開始充斥著大量的步兵。但步兵是需要兵法軍械裝備這樣一連串的東西來從旁配合的,而這些東西無一例外都是漢人的擅長。」
「胡人里像我和嗣兒這樣有完整的漢人兵法傳承的人數量極少,即使我在想方設法地讓胡人的下一代學習這些東西,他們依舊打從心底抗拒這些彎彎繞繞。在多數胡人將領的心裡,打仗還是憑著一腔奮勇衝過去殺了對面就完事了。」
「可我們的祖輩們之所以憑著這樣的策略就可以大獲全勝,是因為他們有著足夠的武力支撐。
漢人的武將就算變陣再快,也快不過精銳騎兵來回的幾次衝鋒,而他們的城牆哪怕修得再堅固,士兵們只要敢冒頭也會被我們的神射手幾箭射殺。所以就算我們用計上贏不過漢人,一力降十會之下也能打贏和漢人的戰爭。」
「而現在呢,武力上我們變成了和漢人一樣羸弱無用的步兵,但智慧上我們卻依舊停在當年入關前胡人的程度。
無論是公開里還是私底下,我一直在聽著那些胡人們抱怨漢人的經典有多麼難學,他們不想學其實也可以,如果真的有大賢之人能捧來更適應胡人的經典和教義,我就是封他個在世聖哲,然後將他的著作GG天下又有何難?」
「只可惜他們寫也寫不出,學也學不會,於是我們在漢人真正的立身之本上贏不過漢人,又反手丟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於是越像漢人就越不如漢人,越不如漢人就越是只能學著怎麼成為一個真正的漢人。」
在兩族的未來這件事上,身為漢人的諸葛承看見的是漢人在下一局死棋,而胡人拓跋珪看見的卻是漢人早晚會獲勝。這樣相互矛盾的觀點裡至少有一點是不矛盾的,他們都看見了自身種族的不足和對方種族的長處,只可惜即使如此,這樣的各有所長在各種原因下最終還是導向了你死我活而不是強強聯合。
「然而就算我看清了這些,胡人也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