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豆在拓跋嗣的問題里愣了一會,隨即他的眼睛看向了虎牢關的方向,接著他長嘆一聲:「我沒有家了。」
只是在拓跋嗣還沒來得及為這句感慨生出什麼遺憾或者辯護以前,毛小豆就回過頭對他笑了笑:「不過這與您無關,陛下。漢人的朝廷如果不想要虎牢關了,那它落到您手裡也不過只是早晚的事。」
「您已經贏了,即便如此您還能放過那些漢人士兵們一命,我已經很感激了。」也許是上了點年紀的緣故,如今的毛小豆沒有拓跋嗣記憶里他們分別時那樣凌厲,他勾起嘴角微笑的樣子又讓拓跋嗣想起了那個江南梅雨季的午後。
當拓跋嗣的思緒開始漸漸飄散在江南的溫潤美好里時,毛小豆卻突然用腳尖從地上勾起了剛剛漢軍扔下的某把刀。在魏軍大多數人一邊驚訝一邊舉刀準備反擊的時候,毛小豆隨手將刀架上了自己的脖頸。
毛小豆是閉著眼睛自刎的,人多少都有點畏懼死亡,他的勇氣也只能支撐到這種程度了。然而疼痛卻沒有如預想中那樣很快來臨,毛小豆覺得他的手明明發力了,可是刀卻依然紋絲不動。
「可汗!!」
「小心!!」
在一片驚叫聲里毛小豆不得已重新睜開眼睛,剛剛還離他一段距離的拓跋嗣如今就貼在他的身側,那把刀被對方徒手握住,毛小豆眼角餘光能看見血正沿著拓跋嗣的手掌一點點滴落。
「放手!」
毛小豆儘量地控制著他的音量,省得那群北面的人聽見他用這麼不客氣的語氣命令他們的皇帝。可是拓跋嗣只是靜靜地看著毛小豆,手上的力道絲毫不見放鬆。
「我要你放手,聽見沒有?!」都到了這種時候了,毛小豆之前對拓跋嗣那點虛偽的恭敬終於徹底消失,他看對方的眼神又像是名長官在看身邊的小兵了。
「德衍,既然你已經輸了,有些事情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不用你再提醒我一遍,我自然明白我該是什麼樣的下場。我當年既然敢說什麼我倆今生今世不復相見,並拿生死來當這句話的賭注,就不會怕自己兵敗身死的這一天。你給我放手,就算我不配當你的對手,也至少該給我一個體面的死亡吧!」
毛小豆還在那裡慷慨陳詞,而拓跋嗣的眼神卻漸漸渙散,然後在雙方都沒有什麼準備的情況下,拓跋嗣的下巴一下子靠到了毛小豆的肩膀上。這著實不是一個適合戰場的動作,而毛小豆這時候才發現情況不對而轉頭仔細去看拓跋嗣的情況。
「你是說過我們若再相見必有一死,可你卻沒說死的一定是那個敗了的不是嗎?」拓跋嗣甚至還有空對著毛小豆笑一下,然而下一瞬就直接一口血吐在了毛小豆的肩膀上。
他們對比起他們的父輩們的確是毫無新意,連最後北面的皇帝直接吐血昏迷這個結果都要照抄一遍。拓跋嗣一失去意識,整個人的重量就完全倒在了毛小豆身上,儘管如此他卻還依舊記得握緊手裡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