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用他們踐行的「道」來試圖改善這個並不想的世界,想著用實踐去檢驗他們學習和思考出的論和結論。但有時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相互矛盾的「道」才是這個世界紛紛擾擾的主因。
「臣學成下山之前,曾藉助師門法器和大陣替天下也替我一生卜過一卦。卦象為大凶,主亂臣賊子當道。」
劉義隆讀到這裡時想了想,從晉朝的結果和他目前所作所為的角度來看,這個卦象倒是一點都沒有錯。
「以臣所學所能,再加上師門的輔助手段,這卦象一出自然是一語成讖,既不會出錯也避無可避。所以臣這一輩子想的只有一件事,怎麼把那一副凶卦解出一番太平相來。」
就像善戰的將軍不光會打順風仗,也能打逆風局一樣,徐羨之這樣的陰陽家也不光會解吉卦,還要會解凶卦。
世人天生都不愛聽壞消息,可世事本就無常,就算沒有被天道刻意針對,導致不如意十之八九,這好事與壞事至少也得是個五五開的局面。而如何把五成避無可避的壞事解到向善向好,那才是陰陽家所追尋的「道」的真諦。
「得益於年輕時遇見先帝和其他幾位志同道合的同伴,這事關天下那句的『亂臣賊子』就有了解方。我們亂晉不亂漢,誅逆黨、平世家、抗北魏,在這亂世里行的是撥亂反正之事,終究是奠定了大宋的這半壁江山。」
「然則這半壁江山終還是不能讓漢人高枕無憂,北面的胡人這些年也是勵精圖治大勢已成。
不像其他的胡人只知野蠻掠奪,拓跋氏有手段也有胸襟,容得下漢人在他們的朝廷出仕為官,也不懼使用漢人的論政治國。我觀北面這些年的稅賦政策,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弱點存在,加上胡人入關多年,民心也已經漸漸穩定,因而如果北面不犯當年天王那樣的大錯的話,恐怕這南北分治還要持續很久。」
雖然徐羨之的話里都是些當皇帝的不愛聽的,但劉義隆也明白,自己也不是那種天命所歸到坐在那裡,北面的胡人就會自行崩潰的帝王。因此恐怕,怎麼學著和北面用一種恐怖平衡的方法「和平」相處,才是未來多位漢人皇帝都要經歷的事情。
「既然敵人那邊指望不上,咱們就更加不能犯錯而讓對面有機可乘。於是事情就來到了第二個要待解卦之處——關於臣自己人生里的那句『亂臣賊子』。」
「其實陛下想必也清楚,當年涼亭里那局棋局,就是先帝對於三位能否擔當大位的考校。而臣自然也在涼亭的那一眼裡,看見了少帝、廬陵王與陛下將與臣之間產生怎樣的糾葛,以及臣面前這局註定的死棋將會有的走向。」
「不怕陛下笑話,即使臣比起所有人都明白卦象不可變,死局不可改,可臣還是想著保存先帝陛下一世英名,不要因臣的一眼就無緣無故廢了他欽定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