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雖然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北面在打虎牢關的主意,但他們的計劃是什麼,會有什麼配合,目標只是司州還是整個南邊尚且都不清楚。此刻就提醒小豆子的話,萬一那孩子露出什麼破綻讓齊王看出來,豈不是打草驚蛇壞了大事?
可是,如果不說的話,難道就這麼看著小豆子一步步踏進火坑裡去嗎?
在諸葛承還在一個人天人交戰的當下,毛小豆和拓跋嗣已經提前告退準備就寢去了。這兩個人似乎真的很投緣,諸葛承等到他們熄了蠟燭後特意兜到他們倆住的那側廂房外面,還能聽見兩個人在裡面低聲聊天和輕笑的聲響。
這樣看起來,他們就好像諸葛承和拓跋珪當年一樣,明明熄了蠟燭準備睡覺,也明明知道明天還有事要辦,卻偏偏有聊不完的話題。
從天文地到社會民生,當時的他們是真的無話不談,也是真的不吝於向對方袒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也正因他們太過於了解和贊同彼此的想法,所以才會在那個最根本的點上出現矛盾時,分得這麼撕心裂肺。
阿拓,一齣悲劇要在我的面前上演了,孩子們作為我們那場悲劇的延續,在你的授意和我的漠視之下,大概又要重複一遍你我年輕時的故事了。你說,如果有朝一日他們得知真相時,到底會怎樣看待這伴隨著他們的出身而來的、混帳一樣的命運呢?
最終諸葛承依舊選擇什麼都沒有說,因此不知道昨天這一晚到底掀起了他父親多少思緒的毛小豆,無事人一般帶著拓跋嗣離開了。獨留一個冷眼旁觀自己的兒子開始滑向深淵的父親坐在大門口陷入自我厭棄的情緒低谷。
然後坐著坐著,遠處又出現了一個人騎著馬,慢悠悠地朝諸葛承的方向而來。等那人再走近一點,本來還在發呆的諸葛承卻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看著那人騎著馬停在他的面前。
馬上的人有著和拓跋嗣相似的容顏,只不過因為歲月的痕跡看起來更加成熟而威嚴。
「阿……拓?」一代人有一代人自己的阿拓,而自諸葛承嘴裡叫出來的那一位自然就是拓跋珪。
「阿承,明明我這麼久都沒回家了,你卻還記得坐在門口等我嗎?」
這個拓跋珪穿著如同當年流浪時一樣的普通胡服,騎著一匹普通的瘦馬,就連腰間佩刀也是黯淡無光的黑鐵式樣,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彰顯他對面皇帝身份的物件。而這樣的拓跋珪翻身下馬站在諸葛承身前,神色輕鬆地就好像他只是在早上出門打了個獵,無奈運氣欠佳於是空手而歸。
「我回來了。」
「歡……歡迎回家……阿拓……」
3.
諸葛承本能地說完這句歡迎的話後才意識到不對,於是他又一步橫跨過來擋住了正要進門的拓跋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