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江南煙雨季里,獨自站在船頭的毛小豆帶著困惑卻依然生機勃勃,如今中原夏日涼風裡的毛小豆行動舉止雖然看起來一派輕鬆,可眼神卻時不時地暗下去變成一片死寂。
「我在我爹留下來的筆記里看見,兵家有一招叫做草木皆兵,就是能將兵陣周圍不動的山石草木也在敵人的眼裡變成士兵。不過修詭道的也許比修殺道的在這招上更進一步了。我看陛下的這一招,可以稱之為兵皆草木了吧。」
毛小豆對著小樹林的這番話因為無人回應而顯得有些尷尬,不過毛小豆非但沒有被打擾心情,反而對著眼前的林子微微一笑。
「可惜什麼秘法不過都是天地律法的不同運用而已,你說是吧,陛下?」
毛小豆伸出雙手撫過眼前,就好像是掀開了一卷人眼看不見的帘子。而眼前本來平靜的景色就在他的簡單動作後開始了不正常的抖動。
「幻形止。」
毛小豆輕輕念了三個字,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靜止,就像是冬天的寒冷凍住了河面,原本隨著微風輕輕搖擺的樹葉固定在某個位置上就不再動彈。然後他將右手伸到這幅靜止畫面的中間,伸出食指點在了視線的最中央。
「破。」
這一個字就如同在鏡面般的湖水上投下一顆石子,眼前的一切景色開始泛起漣漪,隨著畫面自己擴散扭曲,一切被隱藏的部分自表面開始剝離脫落,然後幻象褪去,留下毛小豆面前密密麻麻的北魏大軍虎視眈眈地圍著他一人。
毛小豆臉色平靜地掃過面前這些鮮卑人,因為這個漢人敢獨自一人離開虎牢關,並且兩句話破了可汗的秘法,鮮卑士兵們儘管數量占據絕對優勢,卻每一個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有些弓箭手甚至已經上弦準備拉弓,眼神死死鎖定住毛小豆身上的要害部位,只等可汗一聲令下就迅速一擊致命。
但是在一群士兵們各自緊張的同時,拓跋嗣卻並沒有露面,只是人群里走出來一個傳令官走到毛小豆的面前。
「可汗說,如今南北勝負未分,毛將軍來此所為何事?」
勝負未分?毛小豆回頭看看他身後的虎牢關,剛剛同樣沒有什麼人的城牆在幻象褪去後倒是出現了一些守城的軍人。但毛小豆自己知道這些人無論精神還是身體都已經到了極限了。數月的限制飲水和飲食讓他們的體力降到了谷底。而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他們還要日復一日地應對魏軍的進攻。所以在雙重壓力之下,如今的虎牢軍士兵幾乎人人帶傷,每一日都會有傷病被軍醫放棄,化成一個報到他面前的冰冷數字。
毛小豆其實明白,虎牢關的敗亡只是個時間問題。
他也覺得現在的少帝是個不堪用的,而徐伯伯在建康那裡哪怕能管住他不要亂來已經是費盡心力,所以應該是顧不上來救前線的自己了。所以與其窩在虎牢關里等死,毛小豆不如來個最後一搏。
「如果我說,我是代表司州和虎牢關來向魏人投降的呢?這樣的話,你們的可汗能否賞光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