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語兒,冷才好,越冷就會越痛,痛才能記住教訓,痛才不至於讓我崩潰。」
謝語兒淚水迷了眼,也不敢伸手去擦,「小姐,那些人會不會亂說?」
顏寧搖了搖頭,「多說多錯,他們都是聰明人,把他們支走,就是懂了我的意思。你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你覺得是我雖被綁架平安無事的好,還是被人凌辱清白盡失的好,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就算他們猜出來了,也會嚴守嘴巴,我就是他們活著的生路。」
「小姐,你別說話了,讓語兒背你好不好,語兒求你了。」顏寧正說這話,突然咳出一大口鮮血,謝語兒當即嚇得魄盪魂飛。
顏寧不忍,她其實還能撐,但看著謝語兒六神無主的樣子,終是不忍點了點頭。
謝語兒背著顏寧,走的很慢,很緩,時不時講些趣事,說給顏寧聽,天上月色皎潔,地上人影成雙,這一幕,深深的刻進了顏寧的心中,直到多年後回想起,才發現那是她苦澀的黑白色記憶中,為數不多的浮翠流丹。
第14章 退婚
謝語兒在走到莊子的時候,發現顏寧說的對,大多數人都被調走了,想來也為了讓被綁架更真實些,等到她把顏寧放下時,卻發現顏寧已經睡著了,眉間儘是疲憊。
她小心的把小姐放在床上,一碰,發現顏寧肌膚滾燙,探了探額頭,顏寧這是發起了高燒,她把顏寧安頓好,立即讓人去請大夫,好在只是風寒。
顏寧再醒來之時,已經到了第二日的申時,身上穿著乾淨的衣服,清清爽爽的,想來謝語兒幫她沐浴的,她看著自己的床帳,說不清什麼滋味,本來二月八日她就要和顧北堂大婚了,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她連忙擦了擦,要讓謝語兒看見,只會更加心疼。
謝語兒端著藥進來的時候,有些驚喜,「小姐,你醒了?」
顏寧溫和的笑了笑,「藥給我。」
謝語兒把要遞給她,顏寧看著黑色的湯藥,心中苦澀更甚,她沒有那些官家小姐的嬌氣,一碗藥而已,沒必要讓人哄著求著喝,她也不是沒羨慕過,她也曾想讓顏玉衡哄她,可是他的父親對於某些事情,有著自己的處事方式。小時候,不喝藥,自己就病著,顏家人沒有軟弱,有的是錚錚鐵骨,傲骨磷磷。
現在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能哄她喝藥了的人,現在自己一具殘軀敗體如何配的上他?
謝語兒有些忐忑的看著顏寧,「小姐,怎麼了?」
顏寧把藥一飲而盡,「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罷了,你給我拿紙筆來可好?」
謝語兒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小姐,你是要給顧公子寫信嗎?」
「是啊,我要退婚。」
謝語兒急的眼淚都出來了,「小姐,你能嫁給顧公子,是磕破了頭求來的,是不惜和老爺斷絕父女關係求來的啊...」
顏寧眼中含著淚花,卻還是笑了笑,「我再怎麼樣,也不能耽誤人家呀。」
「小姐,只要你不說,沒人會知道的。」
顏寧疼了一口氣,摸了摸謝語兒的頭,「語兒,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味的隱瞞,只會造成更壞的結果。」
「可是小姐,你真捨得嗎?」
顏寧沉默了,淚水滴滴答答砸了下來,她聲音哽咽道:「去拿吧。」
謝語兒披著衣袍起身,拿過毛筆,卻始終下不去筆,墨暈染開了,不知廢了多少張紙,她從日暮西斜枯坐到東方破曉,從新茶涼透枯坐到蠟燭化淚,一封退婚書才堪堪寫好。
朝來初日半銜山,樓閣淡疏煙,顏寧打開門才發現,竟是下了一夜的雪,院子裡的梅花開的正艷,她仔細撫平那封信的褶皺,讓人策馬給顧北堂送去。
她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依靠在門框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寒風一吹,淚水更涼。
顧北堂聽著下面人的匯報,神色陰沉,他本以為顏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定會讓顏玉衡知道,可是外面放出的消息居然只有顏家大小姐遊玩遇匪,被人扔在破廟,勒索高額的贖金。他吐出一口氣,斂了心緒,他本以為自己的折回去,不在雲間書院,定會遭到一番盤問,說辭都想好了,可現在居然根本沒事,這幫官府的人也是傻子,長安城,天子腳下,綁匪,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