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擺上去的更是少得可憐。「……考了。」她也確實沒撒謊,考試是考完了,只是過不了而已。
梁初楹鼓起勇氣走進院子裡,眼神躲閃地楹了幾下嗓子。
她把算盤背在身後,問道:「我有兩個消息要說。」
「什麼消息?」梁老爺抬著老花鏡瞅她。
梁初楹繃了繃嘴角,聲音從齒縫裡飄出來:
「一個是壞消息,另一個也是壞消息。」
雖然她學珠算學了很久,但是一開始是被爺爺逼進來的,那時候逆反心理很重,成天插科打諢根本沒學什麼,所以一直到現在都沒什麼成就,如果說梁老爺這規矩刻板的一生有什麼敗筆,其中一定有一筆是她添上去的。
梁聿沒說話,梁柏樹倒是很快回答:「不認識。」
他應該是不可能認識梁聿的,畢竟梁聿才搬到這裡沒多久,而且年齡上也存在一定差距,兩人不在同一個圈子裡,幾乎是沒有認識的可能性的。
那麼,現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氛圍是什麼情況?
梁聿剛把飯盒放下,梁柏樹看都沒看他,背著身子跟梁初楹說:「他是你的同學嗎?送完東西該走了。」
梁初楹不能理解,好歹是梁聿把她送來醫院的,還給她買了飯吃,怎麼用完就扔呢?
她偏要跟梁柏樹唱反調:「為什麼要趕他走?」
梁柏樹蹙著眉,看了她好久,好像想說些什麼,最後又沒能說出口,半晌只憋出一句:「男女有別。」
梁初楹被他這四個字給噎住了,「那你也是男的,你怎麼不走?」
梁柏樹眉頭擰得更緊了,他幾乎是下命令一樣:「我是你哥,你聽我的就行了。」
看吧,這套說辭又拿出來了。那是一年梅雨季,春夏交接的日子裡兜頭潑下一陣大雨,梁杳低眉站在辦公室里,空氣里儘是黏膩濕潤的雨氣,慢慢攀爬上少年的眉眼。
沈聿白側靠在沙發上,姿勢散漫,他單手支起下頜,漂亮的狐狸眼漫不經心地掃過她,嗓音又懶又淡:
「到我這兒來。」
那是梁杳第一次見到沈聿白。
好像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想起來,他還有個妹妹。
她看不見梁聿的表情,只是聽見他的聲音散在很涼的夜風裡,輕得像要被風吹走:「嗯,明天見。」
梁初楹猜,梁聿現在至少眉眼是彎起來的吧,她從他說的每一個字里,都聽見了笑。
明明天色還不算太晚,但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可能是這幾天氣溫猛然下降的緣故,夜裡喜歡颳大風,道路兩旁黃色乾枯的葉子在地上擦來擦去,再被大風捲起來吹跑。
梁初楹捂緊了外套,鑽進便利店裡,梁聿也沒留在車裡,靠在門外的落地窗上,手指碰了碰手鍊,然後伸進兜里,從藥盒裡抖出來一粒,咬進齒間。
身體空虛了,唇齒間便覺得難耐,總希望咬住什麼東西。但梁聿不抽菸,也不酗酒,只是為了保持住自己在她眼中那點兒完美漂亮的樣子。
有人靠在另一頭,一邊打電話一邊抽菸,煙霧飄了過來,猩紅的一抹亮光點綴黑夜。
眼前的路燈像什麼電影放映機,梁聿感覺自己在這道煙霧裡失神,眼前走馬燈般掠過陳年苦酒般的光景。
玻璃門被推開,梁初楹出來了,烏色的長髮有幾縷纏在了外套拉鏈里,面龐和回憶里一張張生動鮮活的臉重合。
面前這個梁初楹只是瞥了他兩眼,很彆扭地扔給他一個綠色的薄荷糖罐子,然後揣著兜往車裡走。
「看你車裡備的也都是藥。」
「……別吃藥了,吃糖吧。」
糾纏後又分離,從相遇到現在,這麼些年裡,他們欺騙算計、妒忌猜疑、哀求乞憐。
一次次地愛,一聲聲的恨,真里裹的假,假裡藏的真,就都融化在這一聲……「吃糖吧」里了。
第 63 章 腐爛
薄荷糖的盒子躺在他手心,梁聿的視線垂落下去,眸中的占有欲和執念頃刻間膨脹起來,被掖在黑壓壓的眼底里。
「別對我……說這種話啊。」他將糖罐子緊緊攥入掌心,硌得生疼,梁聿卻詭異地覺得高興起來。
梁初楹大多數時候喜歡說反話,好吃要說不好吃,喜歡要說不喜歡,你再煩煩我會被說成你真的好煩。
但偶爾冒出這麼一兩句好話,就能讓他本來爛趴趴的心猛地鮮活起來,叫梁聿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車窗大開,整輛車四面透風,寒意沁骨,梁初楹看著窗外,風颳進眼睛裡,叫她眯起眼睛來。
車子停在小區樓下,梁聿問出半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