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淵將空杯放下,動作平穩,語氣更是平靜得近乎冷淡:「酒好。」
秦叔看著他這副從容模樣,嘴角的笑更加揶揄:「是嗎?」
顧長淵:「……」
第31章 禮物 她今日逛了一整日,卻不是空手歸……
翌日清晨, 晨霧尚未散盡,露水凝在屋檐邊,沿著雕花的檁角緩緩滑落, 砸在青石地面上,濺起細微的漣漪。風過竹林,簾影微動, 光影交錯間, 隱隱有竹葉輕響,沙沙作語。
顧長淵靠坐在院中的躺椅上, 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輪椅扶手上的木紋,臉色蒼白, 眼底泛著一層淡淡的青。
他傷後一直謹遵醫囑滴酒未沾,昨晚不知怎麼就動了念, 小酌了兩杯,卻沒想到自己如今酒量已經這麼差了。他起初只是覺得頭暈噁心,勉強還能應酬。等強撐到散席,秦叔推著他往回走時, 只覺得天旋地轉,幾乎連輪椅都坐不穩。一回到屋裡就接連吐了兩次,吐得胃裡空空, 全身冰涼。到了後半夜, 平日麻木無力的右側細細麻麻的疼起來, 仿若刀割火燎,伴隨著微微的抽搐, 整個人渾身上下沒一處安生。
天將破曉,秦叔進屋查看時,顧長淵整個人像被水泡過似的, 身下衣衾盡數被冷汗浸濕。這是間簡單的客居,沒有多餘的榻,顧長淵撐了一宿,胸口也悶得發堵,便請秦叔替他換了衣物,抱他出來透氣,再回去清理床鋪。
一夜無眠,他此刻半躺在院中,身上搭著毯子,只覺得天光晃得人發暈,骨頭縫裡透著一股說不清的空落。
顧長淵合了合眼,正準備強迫自己小憩片刻,卻聽見院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顧長淵,我進來了。」 竹簾被輕輕挑開,陸棠的聲音隨著晨風一起鑽進來,帶著一貫的清亮和爽利。
他睜眼,「嗯」了一聲,陽光刺眼,視野一片模糊,陸棠的身影就從這一片明亮的光暈中浮現出來。
她走得快,幾步就已經轉進院子站在他面前,蹙眉打量著他:「聽說你昨晚不舒服,要緊嗎?不然我今天留下。」
顧長淵嗓子發乾,聲音比平時低啞:「不必。」
陸棠又看他一眼,似乎不大信:「你確定?你這臉色難看到我都想請個大夫了。」 晨光斜斜得落在她眉間,顯得那一雙本就分明的眉眼格外專注。
他垂下眼帘,緩緩移開視線。毯子下的右腿歪得厲害,膝蓋無力地往外撇著,腳踝角度彆扭,鞋尖斜斜的從毯子底下露出來。他想把腿收回來,卻全然使不上力氣,努力半天腳尖依舊懶懶地癱著,一動不動。
顧長淵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許懷章是許伯父的兒子,熟南境風土人情,你若是跟著他能多逛幾處,也算是不枉此行。」 一番話說得平穩得體,不帶情緒,也聽不出什麼勉強。
陸棠盯著他看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再堅持,轉身離去。
顧長淵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的背影,直到竹簾緩緩合攏,才又慢慢收回視線。指尖順著膝骨一寸寸收攏,掌心覆在那條麻木的右腿上,觸及之處,依舊是一片微涼的沉靜。
她要出門了,要去看這一座南方城池的山河街市,去見識許懷章口中的「南境風貌」,而他……只能留在這裡,等她回來。
其實,也沒什麼。
他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這具殘缺的身體,習慣了無法站起的現實,習慣了行動受限的日常。他大約永遠也不會有能陪她並肩走在人群中的那一天了。就算陸棠不在意,願意推著他的輪椅同行,可那之後呢——街上的人終歸不是她。他們會看他一眼,再快速地移開目光;會下意識地側身讓路;會在經過他們身邊時輕聲提醒:「小心點,前頭不好走。」
每一句、每一個眼神,都是一記無聲的叩問,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已經和她,不一樣了。
他閉了閉眼,左手緩緩鬆開膝蓋,最終垂落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在光潤的邊緣。
許懷章領著陸棠一行人,沿著青石街道,踏入南境最為繁盛的通商之地。
相比十里長山的清寒峻峭,這裡的氣候溫潤,街道蜿蜒曲折,兩旁樓宇飛檐高挑,屋脊繪彩描金,檐角掛著西域花紋的織幡,門頭立著異地圖騰的招牌,色彩濃烈,在陽光下映出一派熱烈鮮明的氣象。=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7_b/bjZ1t.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