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斟酌,隨後直陳緣由:「此次以非常之法將二位請至衡陽,確有要事相商。此前李肅對你們窮追不捨,在下不得已出此下策。若有冒犯,尚望陸寨主見諒。」
話音落下,陸棠和顧長淵神色不變,卻並未附和,廳內氣氛一時沉寂下來。燕北川卻不慌不忙,抬手示意。不多時,廳外腳步聲起,有人緩步而入。
陸棠眉眼微動,眸光一轉,落在門口那道熟悉的身影上:「秦戈。」 聲音不高,卻足以讓輪椅上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來人正是秦戈。
他一身灰布舊袍,衣角沾泥,風塵僕僕,面上帶著連日奔逃的疲色,額前有一道新傷未愈。人尚未開口,便已雙膝一沉「撲通」一聲重重跪地,聲音沙啞,隱隱帶著一絲顫意:「寨主,屬下……」
話未說完,他下意識抬起頭,目光撞上輪椅上的顧長淵,嘴邊的話陡然一滯,眼中湧起什麼情緒,最終卻只是狠狠咬緊牙關,低頭垂眼,將驚駭、愧疚與心痛盡數咽入喉中。
燕非川神色如常,語調平和:「陸寨主,為表誠意,秦戈與幾位隨行護衛,我已命人設法救出。幸而他們並非李肅真正想要的人,一路逃脫尚算順利。」
陸棠眉間微擰,眸光沉沉地落在秦戈身上,片刻,方才緩緩開口:「燕將軍倒是做得周全。」
燕北川微微一笑,未置可否。他未作多餘解釋,更未擺出施恩之姿,只是將人堂堂正正地送至她面前——未言之意,盡在其中。
廳中燈火靜燃,燭影浮動。
陸棠緩緩收回目光:「燕將軍的好意,我們領了,感謝你安排營救我的屬下。」她語氣不急不緩,目光微斂,仿佛僅在做一次禮貌性的回應,卻又很快話鋒一轉,唇角微挑,帶出一絲不動聲色的鋒銳:「那麼,燕將軍所求,又為何事?」
燕北川微微一笑,神色從容如初,語調亦平靜無波,卻拋出一句宛如平地驚雷的話來:「此行,我們想請十里長山,共謀天下大事。」
韓越適時放下茶盞,輕聲一笑,語氣溫和,卻比方才更添幾分深意:「十里長山義名遠播,陸寨主若願相助,必能指引人心所向。我們此番相邀,不過是想和您當面詳談,聊表誠意。」 他話說得溫和,姿態亦是謙遜,字裡行間卻自帶篤定。
陸棠聞言,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淡笑,目光卻毫無溫度:「說得倒是好聽。只是這場『邀請』,我有拒絕的餘地嗎?」
話音落下,廳中氣氛微微一緊。
然而燕北川並未惱怒,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陸寨主,何不先聽我一言?」
他略一停頓:「若聽過之後,陸寨主仍無意於此,我自會安排人馬,護送你與顧先生安然返山。」
陸棠眯了眯眼——燕北川的棋,落得很穩。
他已與韓越、杜長風結盟,衡陽三方盡歸於手下,顯然大勢已定,今日這場會面,不過是來請她親眼看清這盤棋。他不急於勸、不急於說,只端坐局中,等她落子——或是投子認輸。
這份篤定從容,卻比任何籌謀都更讓人難以拒絕。
空氣中隱隱翻湧著一種綿密而沉靜的張力。
半晌,陸棠望著他,終於輕聲開口:「好吧,那陸某卻之不恭了。」
燕北川緩緩起身,步履從容,走至廳堂中央,一手負於身後,身姿筆挺如松。燭火映照之下,他的身影被拉長,映入那副山河圖中,沉靜如夜,鋒芒內斂,卻自有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勢。
「陸寨主一路行來,應當已見如今時局:齊朝日暮途窮,朔庭鐵騎南侵,辰國割據山林,李肅擁兵稱王。朝廷無主,邊陲多難,群雄並起,山河動盪。」
他說得平緩,聲線卻微微沉下,話鋒悄然一轉:「後人講群雄逐鹿,總是要津津樂道風雲激盪之中的那些傳奇人物。但那些『鹿』呢?身陷其中的百姓,在這亂世之中不過是牲畜,戰火踐踏之下、饑寒壓迫之中,毫無還手之力。田畝荒蕪,流民遍野,路有餓殍,城有哀聲,鄉野百姓賣兒鬻女,換一口糟粕殘羹;城中富商卻囤積居奇、坐地起價。苛捐雜稅層層剝削下去,百姓哪裡還有活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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