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昭還太小了,功名利祿,自己如今都無法給他,也不知道能送些什麼讓他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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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岱年頭七過後便下葬了,戚鈺始終沒有出面過,有齊文錦頂著,倒也沒人敢問。
下葬後的第二日,戚鈺便借著散心的藉口帶齊昭出去了。
「娘,」馬車裡,齊昭好奇地問母親,「我聽旁人都說我們要回青州了,是嗎?」
「你聽誰說的?」戚鈺理了理他的頭髮。
「小叔他們都是這樣說的。」
戚鈺笑了笑:「那昭兒想回青州嗎?」
齊昭的臉上顯出幾分為難,顯然京城有他不舍的人和事,但想了想,他還是點點頭:「想。」
戚鈺有些意外,畢竟這孩子沒正經地在青州待過幾年,按理說沒什麼感情才是:「為什麼?」
小孩子的臉上有幾分不好意思:「就是想去嘛。」因為那是娘的故鄉,是她想回去的地方,這話莫名得有些煽情羞恥,讓他說不出來,只是在覷了一眼母親的臉色後才小聲補充:「還能去祭拜舅舅和外祖父。」
那一瞬間湧上的複雜思緒,讓戚鈺輕輕吐了口氣,隨即又淡笑著開口:「我們會回去的,只是要等些時日。」
齊昭乖乖點頭。
只是又馬上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娘,我們散心為什麼不帶著爹爹啊?」他的表情變得不忍,「祖父去世以後,爹最近看起來,好像總是……很傷心。」
齊文錦對齊昭向來好,齊昭會關心他也是理所當然。
戚鈺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只是昭兒你最近都不在娘身邊,娘想多與你在一起。至於爹爹,娘日日跟他一起,當然會安慰他的。」
孩子顯然接受了這個說法,也因此高興了不少:「好!」
車子已經駛出了城裡,快要到閒雲山莊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什麼人?」是馬夫的詢問聲。
「這位小哥,我們主僕經過此地,好巧不巧,車軲轆出了問題不能動了。這前後不著村的,不知能不能麻煩一下主人家。」
戚鈺掀開了車簾。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身形高大的侍衛模樣男人,樣貌倒是普普通通得沒什麼特點。再往後看去……
齊昭也從旁邊挨著母親探出了頭,他很快就發現了不遠處的男人,神色瞬間激動了幾分:「娘!是面具叔叔!」
一身白衣、帶著青面獠牙的男人,用先前一樣沙啞的聲音開口:「又見面了。」
齊昭對這位叔叔的印象很深刻,男人當日有如天神降臨一般救了他,還不介意他的警惕陪著他等那麼久,只可惜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了。
「小公子。」男人的侍衛再次開口,把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這才請求,「不知道能不能請小公子行個方便?」
齊昭馬上扭頭看向母親:「娘~」
哀求之意都在語調里了。
李瓚看著手卷車簾的女人、以及依偎在她身邊從縫隙中探出腦袋的孩子。
相似的眉眼,親昵的姿態。
男人眸中墨色深沉,想要保護他們母子,這一刻這種本能幾乎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地涌了上來。
「公子是昭兒的救命恩人,」戚鈺也開口了,「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我的莊子就在不遠處,公子若是不嫌棄,就在莊園裡休息片刻,我派人過來修理馬車。」
「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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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增加了一個人以後,就突然變得擁擠了。
男人坐於一邊,戚鈺則帶著孩子坐在另一邊。
「公子怎麼會出現此地。」
「在下乃行商之人,正好從外地經商回來。」
「原是如此,只是今日也不是什麼節日,公子怎的還戴著這個面具?」
戚鈺這麼問的時候,齊昭在旁邊拉了拉她,同時以眼神示意母親「他嗓音都如此了,定然是經歷過不好的事情」。
可能臉毀了也說不定。
他怕娘戳到了救命叔叔的傷疤。
戚鈺像是自覺失言:「抱歉,是我……」
「不打緊,」男人截住了他的話,「其實告訴夫人也無妨。前些年家裡失了火,我被困在火中,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容貌盡毀,帶著面具,也是怕嚇到旁人。」
戚鈺只冷冷地瞅著他胡編亂造,但顯然齊昭卻是都聽進去也相信了,眼裡都是同情。
「面具叔叔,書里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以後肯定會有好事情發生的。」
認真的模樣讓李瓚眼裡多了些笑意。
「嗯,借你吉言了。」
他們離山莊已經不遠了,沒一會兒就已經到了。李瓚先下的馬車,接著一個順手就將跟在後邊的齊昭抱住。
他第一次,認真抱自己的這個孩子。他明明也不是喜歡上演父子情深戲碼的人,可也許是因為戚鈺的原因,或者是這麼多年的虧欠感,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心軟。
男人放緩就動作,這個年紀,這個重量算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