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瓚聽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你說你平日裡騎術那麼好,今日是怎麼回事?」他的語氣不自覺地就帶著親昵,沉默片刻又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偷偷說,「等會兒你娘來了問你,你別跟她說疼。」
齊昭先是一喜:「我娘要來?」
隨即又一驚:「她知道我受傷了嗎?」娘親肯定會擔心的,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但不管怎麼說,聽到要見到娘親了,齊昭的臉上還是止不住的高興。
李瓚是習武之人,聽力更敏銳,注意到外面那熟悉的腳步聲時,已經先起了身。
「我出去看看。」他跟齊昭這麼說了一句。
步履飛快的女子幾乎是要飛起來了一般,長裙都被生起的風吹得向後鼓動,一路忽視其他人往前走。李瓚已經在那裡等著她了,女人一進門,就被他攔腰抱進了懷裡。
飛舞的裙擺落下,淺嫩綠色被黑色蟒服覆蓋了大半,李瓚聽到了她急促的呼吸聲,以及鼓跳如雷的心跳聲。
該是嚇壞了。
跟隨的下人原本就被甩得有些距離了,這會兒更是被王林有眼色的攔在了外面,李瓚拍了拍戚鈺的後背,柔聲安慰:「沒事的,沒事的,昭兒很聰明,就只是崴了腳。」
戚鈺的心跳還沒有緩下去。
她如今還剩什麼?就只有這個孩子了。
戚鈺想像不到自己失去他會怎麼樣。
她看也沒看面前的人,一把將李瓚推開就往裡去了。
男人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默默地跟了上去。
「娘!」
孩子坐在床上,眼看著精神很好,眼睛甚至還有幾分光芒,確實是不像有事的模樣。
戚鈺的心終於慢慢放了下去。
「怎麼弄的?腳崴了?」她坐在床邊,一邊問一邊去查看齊昭的傷勢。
齊昭忙不迭地點頭:「嗯,就只是崴了,馬場突然闖進來了個人,馬一時受了驚,還好最後我跳下來了!」
戚鈺抬頭看到孩子略帶緊張的模樣時,意識到自己的模樣可能是有些嚴厲,語氣便柔和了些:「馬受了驚也不是你的錯,昭兒還能自救,已經很厲害了。」
母親的誇獎馬上讓齊昭笑了出來。
「疼嗎?」戚鈺又問。
哪怕是知道沒有大礙,那腫起的腳踝依舊讓她心驚。
齊昭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李瓚,想著他方才說的話:「不疼。」
李瓚就站在這不遠不近的地方,聽著母子二人說話也不敢動,頗有一副心虛等著挨罵的模樣。蓁蓁一眼也沒看他,他哪怕是看著女人的後腦勺,也知道她是生氣了。
直到戚鈺的視線終於轉到他那裡去了,男人似是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避開了些視線。
「是我沒照顧好他,」他低聲說,「我會嚴查的,也交代好了下人。」
齊昭隱隱覺著那模樣有些不對,因為爹爹做錯了事情的時候,在母親面前,好像也是這樣的。
莫名的不安升了起來。
「皇上言重了,是昭兒給您添了麻煩,怎麼能怪您?」
那生疏守禮又冷硬的語氣,讓李瓚的心狠狠一疼,他盯著戚鈺看,帶著絲絲縷縷的委屈。好不喜,她用這模樣對自己。
然而不等李瓚再說什麼,就見戚鈺突然起身,又跪了下來:「皇上,齊昭如今有傷在身,留在宮中也是多有打擾。請皇上恩准,允我接他回府養傷。」
若是之前,李瓚大概也就同意了。
畢竟他也知道戚鈺擔心,孩子受了傷,肯定也會念著母親的。左右自己每日都能去齊府,偷偷看上一眼就可以了。
她已經惱了,就順著她好了。
可這會兒他卻完全是不同的心情。
他只要一想起戚鈺說的,帶齊昭回青州,那聲好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仿佛自己一答應,她就馬上會帶著孩子遠走高飛似的。
只要齊昭在這裡,她就不會離開的。
這樣隱隱約約的念頭,讓李瓚終究是出口反對:「宮裡御醫多,也能讓昭兒儘快好起來。再說,有李朔和瑞康在這裡,也能替他解解悶。夫人若是擔心,不若也在宮中小住幾日。」
他的語氣不可謂是不溫和了,但如今齊昭在這裡,他們就是君臣,帝王的威嚴是不容挑釁的。
李瓚倒是沒想拿皇帝的身份來壓,他甚至準備了許多說辭來說服他,哪知他這話說完後,戚鈺沉默了一會兒就沒再堅持了。
「皇上既然一番美意,妾身也不好辜負了。只是妾身想與齊昭單獨說些話……」
李瓚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只要不提帶走齊昭的事情就好:「那你們慢慢說。」
戚鈺目送李瓚離開了,視線才轉回床上。齊昭看上去還有些失望,方才母親說要接他走的時候,他其實挺高興的。
但結果還是走不了。
於是戚鈺一坐下,他就問了:「娘,你要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