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味道?」陸征還有些頭暈腦脹,用冷水抹了把臉,不耐煩道:「病區里放什麼花,拿走。」
喬揚登時像被霜打似的,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蔫了下去,蹬蹬退後兩步把盥洗室的門帶上了。
白榆怕喬隊難堪,躡手躡腳地就要出門,剛轉動門把手,就聽裡面傳來一句:「白榆,今天隊裡有一半人要先返回主城基地,你是要回去還是留下?」
衛城百廢待興,陸征要留在這兒調查驅散儀失效的原因,還要協助魏嵐重新鞏固城防,暫時還不能回去。
「我留下吧。」白榆有點不放心。
「嗯」,水龍頭的嘩嘩聲終於停止。陸征額前還掛著濕漉漉的髮絲,他一面用毛巾擦拭頭髮,一面擰開盥洗室的門走了出來,對喬揚一抬頭:「那你今天返城吧。」
「……」,喬副一顆真心慘遭拋棄,他定了半晌才勉強接受了陸征趕他走的事實,乾巴巴地轉過頭對白榆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喬揚本想徹底瞞住,但眼下自己要走了,只好把昨晚醫生值班室里的對話,原原本本告訴了白榆。
「白榆,你留下也好。」喬揚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畢竟是你產生的激素,你自己應該懂。」
白榆如同被驚雷劈中。什麼叫陸征現在激素失衡,需要安撫?還是自己的Omega激素作祟?
「這幾天麻煩你多照顧一下陸隊,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喬揚又叮囑幾句,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白榆坐在走廊上,咕咚咕咚喝下一整瓶涼水,才勉強消化了這個突發情況。
陸中校還蒙在鼓裡,渾然不知。城防所除了魏嵐,大部分高級軍官都是部隊裡的老資格,頗有些倚老賣老的意味,連頂頭上司魏嵐也指派不動,一上午會議效率很是低下,意見爭執也很激烈。
都說堡壘往往是從內部被攻破的,要說為什麼極度機密的驅散儀會突然失效,看這個樣子竟是一點都不奇怪。
陸征很頭疼,也很煩躁,連午飯都沒心思吃。
看著一撥撥人灰頭土臉地從病房出來,白榆默默嘆了一口氣,起身走了進去。
Alpha已經拔掉輸液管,悶聲不吭地陷在椅子裡,脖頸因為情緒激動有點不正常的泛紅,額角上的青筋還依稀可見。
他拉開抽屜,從裡層摸出一根煙,剛叼進嘴裡就被白榆拿下來,沒收了打火機:「陸隊,病房裡不能抽菸。」
陸征臉色沉了沉,一言不發地起身推開窗戶,接近零度的寒風瞬間灌了進來。
「陸隊,病人不能吹風。」白榆淡淡提醒,隨手闔上了窗戶。
陸征灰色的眼睛緊緊盯著白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體內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血液里躁動,令他心緒煩躁、焦灼不安。
他重重坐了回去,暖氣片讓病房裡的空氣格外乾燥。陸征覺得又渴又熱,對白榆沒好氣道:「去給我倒杯蘇打水來,多加點冰。」
白榆面無表情,聲音依然平板:「陸隊,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喝冰水。」
「……!」陸征一股邪火直竄上頭,瞬間脾氣脫離控制,對白榆道:「出去。」
白榆被這麼驀然一吼驚了一下,本想拔腿走人,但他念在喬揚反覆交代、千叮嚀萬囑咐的份上,還是壓著性子沒跟病人一般見識。
他兀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正在亂發脾氣的Alpha,冷冷開口:「陸隊,你這是病,得治!」
陸征壓低眉宇:「你說什麼?」
「我說,你現在情緒暴躁、不能自控是病,得治!」白榆又重複一遍,嚴厲道:「別把什麼事都往Omega身上推,喬揚他不懂,我可不慣著你!」
陸征長這麼大,一直是走的精英路線、讚譽加身,還從來沒被哪個平輩這麼訓過,尤其這個人還是他的隊員。
高嶺之花瞬間懵了。
白榆修長的手指搭在不鏽鋼保溫桶的邊緣,不輕不重地敲了敲:「好好吃飯,然後休息,其他事情下午再說。」
陸征生硬地把臉轉向一側。
白榆打開桶蓋,倒出半碗南瓜湯遞到陸征嘴邊:「怎麼,難道還要人餵?」
他的眼神毫無笑意,陸征眼睜睜地看著白榆俯下身來,用另一隻纖細的手按在自己沒有受傷的肩膀上,慢慢地,扣上了鐵鉗一般不容置疑的力道。
似乎有種無形的威壓盤旋在頭頂,陸征的視線聚焦在那碗橘色的南瓜濃湯上,絲毫不懷疑下一秒白榆會直接給他灌下去嗆死他的決心。
高階Omega的壓迫信息素讓陸征喉結一滑,終於還是從善如流地接過湯來,在白榆的逼視下,端起碗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