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了三十年,越發覺得自己看人眼瞎。真是搞不懂你們,都他媽孽緣。一個個心知肚明,還偏要玩這套博弈的把戲。我倒要看看,這一回你倆究竟誰斗得過誰。」
「談不上斗不鬥。」白榆面色仍是淡淡的看不出表情,「出來得急,連瓶水都沒帶,連累你也渴著吧。」
「本來實在不想見他,你這麼一說我倒不得不祈禱早點見到他。」沈長翊嗓子已經有點干疼,咳嗽兩聲,又轉念道:「蕭尹那小子的確捨不得殺你,卻捨得殺我啊,說不定抬手就給發子彈把我崩了,你還真是半點也不為我考慮啊。」
「他不會殺你的。」
琥珀色的瞳孔在清晨微光中晶瑩剔透,白榆緩緩道:「他會把你關起來,吃喝不短地供著。」
「畢竟,你是我帶去的,有你在,他手上就多一個牽制我的籌碼。」
「這樣說可以放心了嗎,沈醫生?」
第71章
事實證明, 白榆的判斷沒有錯。
越野車甚至還沒有開出13區的地界,直升機的轟鳴就響徹山林,驚跑一群飛鳥走獸。
看清來人胸前銀色的蜻蜓標識後, 他和沈長翊絲毫沒有反抗,被蒙住眼睛帶上直升機。
螺旋槳切割氣流的聲音不知持續了多久,白榆終於感到直升機在緩緩下降, 嗡鳴聲逐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起落架與地面接觸的摩擦。
艙門嘩啦推開,他雙手反綁,被推搡著向外走去。
一隻手扶住白榆踉蹌的身形, 帶著強勢凌冽的薄荷信息素驟然闖入感官,只聽輕微的「咔嚓」, 手腕上的麻繩被刀片割斷。
黑色的布條滑落在地,白榆視線上移, 對上了一雙墨綠色的帶笑的眼睛。
「我們又見面了。」
前兩回見面,第一次蕭尹戴著面具, 第二次也是行色匆匆,血糊了半邊眼瞼根本沒來得及看清。
這一眼,白榆終於瞧清楚了。短短兩年多的時間, 蕭尹的神態、氣質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完完全全褪去了曾經那股青澀,渾身上下都發散著「危險」兩個字。
白榆看著蕭尹面上柔和的笑容,只覺寒意徹骨, 像從深淵而來。
沈長翊沒有他的待遇, 不僅仍被蒙眼反綁, 連嘴都堵住, 被兩個高大的Alpha壓制著, 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白榆停下腳步,「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蕭尹作勢揮揮手,讓人把沈長翊口中的布條扯出來。「沈醫生為人一向風趣,舊友相見想必有很多話要說。我只是怕他聒噪,擾了我們單獨見面。」
「你要把他帶到哪?」
「——呵」,蕭尹好以整暇地打量著他,「你不關心自己要被帶到哪去,反而為他操心?看來你性子還是這麼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過算了,我今天高興,看在你的面上不跟他計較。」他溫和地向白榆伸出手,「我不殺他,你放心。」
白榆僵直著身體沒有動,目光落在蕭尹嘴角邊微微裂開的傷口,一股沒由來的寒意湧上心口。
災備基地外,他揍蕭尹的時候已經脫力,那一拳根本造不成什麼傷害,以頂級實驗體Alpha的恢復速度,一天就能癒合消腫,不該還留下傷痕。
蕭尹也注意到他發怔的目光,沖人大方一笑,然後在對方更加驚詫的神情中,用指尖摁住傷處,攪和了一下。
絲絲鮮血順著唇角流下,把那張白皙俊美的臉龐染上一絲詭異的殘忍。
白榆脊背發涼,只見蕭尹歪著頭把血跡舔舐乾淨,意猶未盡道:「因為是你留下的,我怎麼捨得讓它這麼快長好呢?」
「你離開以後,我真的,很不習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蕭尹沒有立刻囚禁白榆或者把他藏起來,而是直接把白榆帶回宿舍——他曾經的宿舍。
入眼熟悉的環境,幾乎原封不動的物品擺放讓白榆心裡一沉。而更讓他不安的是,蕭尹竟然就這樣把他一個「死而復生」的人堂而皇之帶回特勤組宿舍區,毫無顧忌。
背後的答案顯而易見,說明蕭尹有十足的把握讓他翻不起風浪、逃不脫掌心,更說明特勤組已經完全在蕭尹掌控之下,沒有人敢質疑、違抗他的命令。
白榆暗暗心驚,蕭尹的勢力已經壯大,大到他無法抗衡的地步,而他手中真的有可以牽制蕭尹的籌碼嗎?
他清楚地知道,蕭尹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小子,可即便是兩三年前的蕭尹,不也為了野心親手把他推下地獄了嗎?
蕭尹對他,有愧疚、有占有欲,也有怨憤和毀滅欲。心裡的天平來來回回傾軋,這人喜怒無常、陰晴不定。
看來只能見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