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熱熱鬧鬧一大家子,還不如人丁凋敝的師家,人家祖孫三代雖然只有女流,但其樂融融,比自家強多了。
朱阿來嘆了口氣,她是陸家心腹,更是陸家老宅的防線。所以,陸家隱秘,她知道的並不比韓德鈺少。只不過她與韓德鈺分工不同,對集團的具體事務不那麼了解罷了。
於是她又輕聲道:「無論怎麼說,今晚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韓德鈺也點頭,真心實意的誇了句:「衍少的素質真的很不錯。不聲不響的,就替我們搭起了台子。有這個前提,我們截斷任家母子的流水,就不顯得突兀了。」
「而沒有了錢……」朱阿來雙眼彎起,笑得萬分婉約和氣,「走到絕路的他們,自然要想辦法的。」
她沒直接說出口的是,只要任靜莉動起來,那她背後到底藏著的是什麼妖魔鬼怪,也就一清二楚了。
「哼!」陸老爺子十分不爽的道,「某些人,也就仗著找了個好老婆吧。」
朱阿來和韓德鈺齊齊閉嘴,有些話屬實不好接。算了算了,人家親祖孫慪氣,他們這些外人還是離遠點,省得惹上一身騷。
另一頭的套間內,楚衍靠在床頭喝著調養的藥,但臉色仍然蒼白。剛才樓下的動靜,把他從夢中驚醒。等安靜下來,他再想繼續睡時,整個人卻是驀地一僵。
明明已經脫離險境,明明已經躺在了絕對安全的地方。可任志輝口鼻間噴出的潮熱氣息,卻像能穿越時空般,頑固的盤旋在他的鼻尖,怎麼都揮之不去。
他感覺自己每一次呼吸,吸到的都不是帶著淡香的空氣,而是分明清新的空氣,偏偏穿過了任志輝留下的氣息,以至於吸到肺里時,總是纏繞著拔不掉的污濁。
楚衍甚至因此不自覺的憋了好幾十秒的氣,憋到身體發出警報,才猛然回過了神。
之後,楚衍再也睡不著,只能爬起來,靠在床頭望著天花板,靜靜的出神。直到蘇行人回來,他才發出了一聲慘笑:「我覺得……我的精神被污染了……」
蘇行人心疼的摸了摸楚衍的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很多時候,性是一種權力,而不是欲望。所以猥褻傷害的,從來不僅僅是身體,更有對精神的刺激。這就是為什麼,被打一頓只覺得痛,而被人騷擾,還會同步覺得噁心的原因。
被人羞辱了,無論是哪種羞辱,都一定會造成心理的創傷。程度輕重的區別罷了。
而楚衍,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任志輝羞辱了。
蘇行人輕柔的把楚衍抱進了懷裡,讓他的臉貼著自己的脖頸,修長有力的大手,一下一下的輕撫著他的後背。
「剛才……韓爺爺把我數落了一頓。」不知過了多久,蘇行人忽然開口,「他怪我故意氣老爺子,怪我不肯體諒老人家的心。」
楚衍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因為他明顯的感覺到,蘇行人現在的情緒很不好。
「可是……」蘇行人低不可聞的開口,聲線是遠不如平時的清朗明亮,「誰又來體諒我們衍衍呢?」
楚衍怔了怔。
「他只知道惱怒子孫不肖,可那些不肖的狗東西犯錯的時候,他沒用自己手裡的權勢兜過底嗎?」蘇行人低低的笑出聲來,「我媽媽曾經被陸世航輕而易舉的逼到了絕路,他知道了,除了不痛不癢的罵幾句,又做了什麼?」
楚衍不自覺的扯了扯嘴角,能罵兩句,都是給你蘇家的臉了。
「所以,二十多年後,他再次把未成年的小姑娘騙上了床。」
蘇行人的聲音越發沉鬱:「他們永遠不會考慮,一個農村姑娘,16歲考上名校多不容易。」
「他只覺得小姑娘土傻土傻的,好有意思,好有趣。」
「說什麼嚴家管教,說什麼家教森嚴……」
蘇行人想大笑:「今天任志輝如果欺辱的不是他認可的長孫媳,他會動怒?他會懲處?」
「我們這些……」蘇行人的喉頭滾了滾,「平民出身的孩子……不過是他們的玩物、是他們彰顯家教的道具……」
「頂著比大清都要陳腐守舊的觀念,還想要一群孝子賢孫?呵,」蘇行人的每一個字,都滿溢的嘲諷和難以掩飾的幸災樂禍,「做他的春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