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趕緊垂下了眼。
裴川一定很生氣他懷了寶寶但是不告訴他。
沒有人想要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當爸爸。
這樣想著,盛洋緊緊攥著背角:「我也是一個月之前才知道懷了寶寶。」
他抿了抿唇:「我沒有想要瞞著你,只是我覺得不能給你添麻煩,所以我才打算去打掉孩子的,我知道你不想要寶寶。」
他說著說著還鼻子一酸,趕緊低著頭擦了擦眼淚:「我本來想著打掉孩子就回去上學,可是卻被爸...盛權派人抓回去了。」
裴川的眉頭從一開始就緊皺著,他問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覺得我會認為你在給我添麻煩?」
盛洋小心翼翼地說:「因為我不想打擾你的生活了。」
裴川感覺心裡像是被一團打濕的棉花堵著。
他看著盛洋問:「那如果我沒有去,你打算怎麼做?」
他還記得當時見到盛洋時少年手裡的瓷片,那麼用力地拿著,是打算跟賀經年拼個魚死網破嗎?
果然,一說到這個盛洋就摳著手,不敢回答。
「帶著孩子一起走嗎?」
裴川平靜地替他回答了,「然後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忙事業,以後遇到一個合適的人就結婚,生孩子?」
明明他的語氣是與平時不同的溫柔,可盛洋的心裡還是升起了濃濃的不安,可是裴川說的都是他的所思所想,所以他只能悶悶地嗯了一聲。
「盛洋。」
裴川看著他,「那現在呢?」
盛洋抬起微紅的眼睛看他。
他身上原本髒污不堪的衣服已經換成了柔軟的棉服,傷口也都被處理妥當,纏上了紗布,整個人看著可憐到要命。
裴川那雙墨黑色的眼睛與他對視,聲音平淡:「現在還想我什麼都不知道,以後遇到一個合適的人就結婚生子嗎?」
盛洋雖然性格是軟的,但骨子裡的占有欲很強。
他從小都沒有什麼屬於自己的東西,哪怕有也會被盛天賜搶走,所以久而久之,他就學會了不去為自己爭取。
可是他沒有辦法忍受裴川去抱別人、親別人或者做一些更親密的事情。
他紅著眼搖了搖頭:「不想。」
有了這個答案,裴川本來高懸的心突然落地了。
所有的猜忌和不安瞬間消失,原來只要盛洋這一句話就夠了。
裴川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說:「盛洋,我也需要向你道歉。」
男人的神情非常認真,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眼一錯不錯地看著盛洋:「之前我懷疑你是賀經年的人,所以對你的態度不算很好。」
他抿了抿唇:「對不起。」
盛洋緩緩搖了搖頭:「你不用對我道歉。」
這一切都是他的選擇,追求、同居,都是他自己要求的,跟裴川沒有關係。
「一開始也就是我纏著你的。」
盛洋很勉強地笑著說。
「盛洋。」
「嗯?」
裴川覺得有些事情還是直接講完比較好。
「我的記憶有些損傷,不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一些事了。」
聞言,盛洋突然抬眸,徹底愣住了。
裴川看著他:「我想,可能那部分記憶就是跟你在一起時的記憶。」
醫生說他可能間斷性忘掉了最重要的事情。
他當時覺得不以為意,可現在他才懂得其中的重量。
如果他一直記不起來,這個人是不是就會繼續傻傻地等自己很多年?
「你,,,為什麼會忘記?」
盛洋的聲音瞬間變得很緊張,「是出了什麼事嗎?」
裴川顯然並不是很想提起那時候的事情。
他扯開了話題,回到自己最初的目的:「盛洋,我不知道我以前的性格是什麼樣的,你對我的印象只是兒時的印象。現在的我比你想像中要無趣得多。」
甚至可怕得多。
裴川有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陰暗面,在看到盛洋軟軟落回自己的懷裡毫無聲息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顧一切代價殺了賀經年。
可殘存的理智也提醒他不能這麼做,至少目前不能。
「他給你的,我或許沒法給你。」
比如溫柔,比如耐心,或許還有沒完沒了的話題。
裴川回國之後聽過很多人對他的評價就是變了,變得冷漠、自私、無情。
裴川並不認為這些是多麼不好的品質,如果他不是這樣的,那他早就死在美國,屍體被餵野狗了。
可偏偏在面對盛洋的時候,他會鮮有地渴望那些品質。
如果他溫柔一點,盛洋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