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宴面無表情地紮好頭髮,兩根手指拎起奶茶,準備為它尋找一個最合適的歸宿。
奶茶懸在垃圾桶上方,滿滿一大杯,他甚至能想到下一秒落地時發出的響聲有多麼吵鬧。
跟它的主人一樣,除了聒噪鬧人外沒有任何存在意義。
但——
與其白白浪費,不如物盡其用。
他彎起漂亮的桃花眼,念頭一轉,拿著奶茶出了辦公室。
此時剛到午休時間,整個公司的摸魚人都在一股腦地進軍食堂,一路上沒有人發現他。他出了電梯後徑直走向深處的辦公室,熟練得不像是闖入別人的地盤。
奶茶飛流直下灌入辦公室門口的發財樹里,濺出一些泥土。花盆中很快積起一灘咖色,夾帶著奶白的椰果和馬蹄爆爆珠。
報復快感吹散心中陰雲,他垂著眼睛扣上奶茶蓋,準備拿回去銷毀證據,順便思索一下挖苦人的惡毒字句。
結果轉身,對上一道似笑非笑的視線。
工作室的主人、他的不共戴天的死對頭,正抱臂倚在牆邊,嘴角噙著一絲像看小孩布置幼稚惡作劇般的笑。
那人鼻樑高挺眉眼深邃,面部線條鋒利流暢,本是很英氣的長相,卻總帶著些似有若無的邪性。
「宋總監,幹嘛呢?」陸應蕭看夠了,懶洋洋地開口,「怎麼還不請自來呢?」
「把奶茶還給你。」宋亭宴畢竟不像這位一樣做壞事也能臉不紅心不跳,眼神有些躲閃,迅速道,「走了。」
他故作淡定地快步向電梯口走去,經過陸應蕭身邊時,後腦忽地傳來一陣銳痛,帶著十成的功力。
他下意識隨著施力方向後仰,緊接著便被陸應蕭拽著頭髮重重按到最近的辦公桌上。
辦公區外傳來零零散散的腳步聲,也許下一秒就會有人出現在他們身邊。宋亭宴心亂如麻,要面子的人絕不能被看到狼狽一面。
「鬆手。」低馬尾已經被扯散,痛感仍未消,宋亭宴聲音中帶著慍怒,「說了多少次,不要抓我的頭髮。」
陸應蕭聞言確更壓低身體,攥著他發尾的大手緩緩遊走到他的腰間,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傳遞到肌膚。
大腦轟然炸開,他又聽陸應蕭貼在自己耳邊吐息:「下午兩點有我的採訪,別忘看。」
宋亭宴整個背部都快貼到了桌面上,兩條腿被陸應蕭的膝蓋緊緊卡著動彈不得,敏感的腰部早已在陸應蕭的刻意撫摸下顫抖不停。他緊蹙著眉,幾乎是咬牙切齒般,瞪著眼前還端著一副遊刃有餘樣的人。
陸應蕭身上的男士香水味不斷鑽入鼻腔,溫熱氣息噴灑在側臉,又酥又癢。明明是荷爾蒙的交纏,卻令他反感不已。
「放心,我對你不感興……」
「噓。」他還未說完,陸應蕭便伸出食指抵上他的唇,狹長雙眼彎出愉悅弧度,含笑道,「打臉的話說出來尷尬又掃興,何必呢?」
已經有陸應蕭的下屬回來午休,好奇地欣賞起這場單方面的壓制。宋亭宴喘息急促,狠狠推開陸應蕭,在陸應蕭玩味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混蛋。
下午的工作並不緊張,兩點整,宋亭宴不受控制地打開了某知名人物雜誌的微博視頻。
《天才製作人的出世——訪談百川工作室總監陸應蕭》
宋亭宴沉著臉,在心裡把「天才製作人」的名號重複了一遍,想吐又吐不出,想咽也咽不下這口氣。
這枚幾乎只會與陸應蕭掛鉤的榮譽,令他嫉妒得發狂。
採訪中的陸應蕭風度翩翩侃侃而談,穿著挺拔的正裝,頭髮梳得乾淨利落,俊朗面容溫和沉靜,倒真裝出了幾分人樣。
光彩奪目的青年被千萬人吹捧稱讚,只有他知道這副皮囊下的魔鬼有多麼下作惡劣。
宋亭宴心不在焉地看著,想要處理手頭工作還忍不住被視頻吸引,卻又不肯放下身段拿正眼看陸應蕭哪怕一秒。
他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消磨時間,直到聽到自己遊戲的名字。
他猝然抬頭,視頻中的主持人正在問:「玩家總說你的《詢風》和《訣歌》這款遊戲相似度極高,請問你怎麼看?」
挖坑又拉踩,宋亭宴對這種毫無格局可言的提問嗤之以鼻,心裡想著下次勸陸應蕭接點像樣的採訪。
他又已經習以為常——他和陸應蕭向來是捆綁出現,有陸應蕭的地方,絕對少不了自己的提名。
鏡頭切到端坐著的青年,就見陸應蕭握拳笑了一下,化過妝的臉在專業打光下更為生動,連眼裡都是閃著光的。
陸應蕭兩手交疊在身前,不疾不徐地道:「誠邀他們玩家來我們遊戲看看,等他們的玩家都流失了,自然也就沒有人編排我們了。」
問題很快跳轉,宋亭宴卻咬著唇無法平靜。
剛才罵少了,陸應蕭才是最沒有格局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