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想和陸應蕭炫耀,也不期望陸應蕭能給什麼回應,只是想找個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快樂,而找了一圈竟然只有陸應蕭能發。
他進行的下一步,就是買了張傍晚回家的高鐵票。
他家在同省的另一個市,說近不近,坐高鐵也需要一個半小時。貿然回家的行為實在衝動,特別是對於他這種做什麼事都要經過深思熟慮、權衡利弊的性格來說。
他買的車次緊挨著下班點,沒有時間回家整行李,下了班就要往高鐵站去。但他只覺得高興,腦海中不斷幻想父母見到自己的場景。
他確實被一時的成就沖昏了頭腦。
陸應蕭的「恭喜」姍姍來遲,繼而解釋剛才在開復盤會議。他無不得意地回了句「復盤怎麼反超我們是吧」,嘴裡哼起輕快的歌。
他們工作室的復盤在上午就弄好了。與陸應蕭他們的「重結果」不一樣,他向來強調的是「看過程」,因此就算沒有最後的數據支撐,他依舊能夠完成整個會議。
他此時覺得自己連日程安排都比陸應蕭開明許多,活該陸應蕭打不過自己。
周五的工作本來就不多,再加上他把任務往前提,下午過得更是清閒。
回家的路也極為順利,到家的時候天還沒完全黑,但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他穿過小區散步鍛鍊的人群,拿鑰匙開了家門。
一時間,澆花的母親和收拾廚房的父親全愣住了。
「哎呦,言言怎麼回來啦,也不說一聲。」方珏連忙放下噴壺,叫著他的小名出來迎接,「吃沒吃飯呢?」
「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宋亭宴換上拖鞋,把在小區門口買的現摘楊梅放到餐桌上,「吃過了,路上買了點吃的。」
宋承鈞端著兩盤菜從廚房出來,樂呵呵道:「剛好我和你媽晚上有剩菜,再吃點啊?」
「你這人,怎麼能讓孩子吃剩菜呢?」方珏皺起眉,「媽給你煮碗面去。」
「不用媽,我要吃就自己煮了。」宋亭宴連忙阻止,「我不餓。」
其實是真懶得動,但潛意識裡更不敢讓方珏去做。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對父母做的任何家務事都不敢袖手旁觀,因為他害怕下一秒就被母親嚴厲斥責。
方珏說:「那你先去洗澡吧,我給你鋪床去。」
宋亭宴拿著換洗衣服進了浴室,才終於想起被冷落許久的、沒電了的手機。
沒什麼消息,只有陸應蕭一個人發個不停:
【你人呢?你同事說你下班可早了,開慶功宴去了?】
【本來想邀請你共進晚餐的來著,你倒是跑得夠快】
【宋三寶?怎麼不回消息啊,沒出事吧?】
宋亭宴嘟囔了一句「煩死了」,回道:我回家了,你怎麼天天監視我?
【那我去你家接你?】
【好,你來吧,我等你】
宋亭宴發完後,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其實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回家」可能造成的歧義,但陸應蕭這麼一說,他可就不客氣了。
他一想到陸應蕭在自己家門口苦苦等待卻不見人影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準備等會調一下門口的監控,看看陸應蕭的洋相。
洗完澡後,他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打開監控軟體,果然看到陸應蕭站在樓道,手裡捧著一束花。
花是大束的,淡紫色的包裝紙中,各式品種的花開得鮮艷。而陸應蕭抱著花,低頭將包裝紙一點點捋整齊,時不時還打理一下花瓣,笑得眉眼彎起,兩汪臥蠶像月牙。
宋亭宴饒有興趣看了一會,在心裡承認道,這人眼光確實不錯。
監控中,陸應蕭的笑意漸淡,也站不住了,開始來回踱步。宋亭宴看他抱著花走來走去的滑稽樣,鮮有地起了一絲遛人玩的愧疚之心。
小孩也挺可憐的,他想,被拒之門外不說,門內甚至還沒有人。
視頻畫面並不算清晰,陸應蕭透露出來的失落卻顯而易見。
宋亭宴承認自己心軟了,關掉視頻,想著眼不見為淨,看不到就不用管。
半分鐘後,他給陸應蕭發了條消息:我剛才臨時有點事情出去了,你到我家了嗎?
又半分鐘後,他說:抱歉放你鴿子了,下次賠你一頓飯可以嗎?
陸應蕭沒回消息,他心裡有些慌張起來。
不會生氣了吧?自己的做法確實不道德,但是也確實沒想到陸應蕭會弄得這樣隆重。
要是真生氣了怎麼辦?陸應蕭好像只有在床上的時候會露出厲色,平時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脾氣很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