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狗和尚還是這麼討厭,滿口的仁義道理,逼得誰都要去想什麼天下蒼生。
幸千笑出了聲,她看向秦逸:「你看他還這樣呢,是真不怕我死。」
自家師尊的視線不斷掃過來,秦逸分外心虛,他摸了摸鼻尖:「可能他們和尚都這樣吧,不僅自己清高,還要所有人都跟他們一樣。」
那方師尊的視線變得凌厲,他聲音低了低,卻沒停:「反正他們到處都在道德綁架人,也,也不缺你。」
幸千先點頭,接著又搖頭:「你說的對也不對,就是缺我了,想道德綁架我,沒門,我今天就不可能受這個委屈。」
她倏地用力,柳葉刀下的脖頸浮現清晰血線,如一宗宗主,暮亓宗宗主,所有人神色都浮現慌亂,唯有那主持不變。
她眼眸掃過每一個人:「我幸千確實不是多高尚的人,可你們又是什麼好東西?
「我分明留了口信,只要了半個月的時間,就這你們都不允許,非得來逼我。」
她看向佛宗主持:「還有你這個老東西,你就是錯了,你的觀念是錯的,你嘴裡的蒼生大義也是錯的,你把自己過成這副鬼樣子,沒人管你,可你要別人也跟你一樣,那就是不對。
「而且你算什麼東西?不就看了幾本佛經,學了點佛法,有什麼資格高高在上,如若能祭天窟的是你,你難道會毫不猶豫去做?」
「老僧會。」住持倏地應聲,他的慈悲面容閃過一絲凌厲,「如若能救世的是老僧,如何需要在你這等小兒前伏小做低!」
「我就是要你們所有人都給我伏小做低!」
幸千跟著揚聲,她眼眸同樣透出凌厲,「什麼狗屁宗主,什麼狗屁主持,你們所有人都必須求著我,我才去祭那天窟!」
她指著主持:「從你開始,跪下。」
住持倏地抬頭,他不可置信:「你,豎子爾敢!」
幸千手下柳葉刀就要用力——
「等一下!」出聲的仍是如一宗宗主,他按在佛宗主持肩頭,手下隱隱浮現靈力,「住持,這可是為了天下蒼生。」
他眼神示意其餘兩宗宗主,接到視線的二位神色瞭然,紛紛抬手按在佛宗主持身上:「誒呀,住持,不過一時的忍耐。」
「你們!」三股大能的靈力壓在肩頭,住持反抗無能,只能眼睜睜瞧見膝蓋逐漸彎曲,他神色有一瞬龜裂,「老僧是一宗之主,如何能,如何能——」
「咚」的一聲,是膝蓋最終落地的聲音。
幸千緩緩仰頭,她看著天,恍然想起第一次見這老東西時,莫無被迫跪地,而她被當做物件一樣端詳。
真好,如今也輪到他了。
鬱結的情緒終於鬆了松,她走到跪地人的跟前,視線掃過其他幾位宗主:「至於你們,立個心魔誓吧,發誓不會傷害莫無,海棠,秦逸三人,我祭天窟後,如果莫無對你們大打出手,你們也不能傷他。」
幾位宗主神色隱隱猶豫,暮亓宗宗主率先出聲:「這,若他要殺人怎麼辦?」
幸千略一思索:「那允許你們自保。」
瞧著他們還要說,她不耐煩了:「怎麼的,我都去死了,你們挨一頓打怎麼了?」
幾人一噎,最終沒了聲音,紛紛落下心魔誓。
她滿意點頭,接著用腳去碰跪著的人:「你也是,心魔誓。」
他似要起身,其餘三位立時抬手一壓:「為了天下蒼生,忍耐,忍耐。」
住持眸色一狠,最終還是落下了心魔誓。
金光落下,心魔誓紛紛落成,幸千再次抬頭看天,她手下微松,柳葉刀倏地落地,叮鈴一聲。
如此,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她回過頭,試圖透過窗沿去看屋裡的躺著的人,其實什麼也看不見,但她眼前依然浮現了他的模樣。
溫和笑著的,神色沉著的,或是坦誠後,斥著占有欲的。
她倏地挪開視線:「走吧,帶路。」
她走在了最前頭。
各宗皆有出行方式,她上了如一宗的仙舟,仙舟啟動,她站在最前面,看著漂浮而過的雲,許久不語,直到她依稀聽見了一聲幸千,隱隱帶著哭腔的一聲幸千。
是海棠的聲音。
她眼眸微紅,卻沒有回頭,旁邊走來一熟悉人影,乃是藏書閣時曾見過面的秦長老,她緩緩出聲:「姑娘,我們都會謝謝你的。」
「是該謝,」她毫不客氣地點頭,「你們所有人都該謝的。」
——
天窟是黑沉的,深不見底的黑,自出現後,所有人都對此諱莫如深,不敢來看,也不敢多言,直到某天,有一女子飛身而起,如
風一般的靈力環繞著她,帶著她,墜入了天窟里。
漆黑逐漸褪去,天逐漸完整,而女子消失得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