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祭了天窟,藕絲便隨著原來的身體消散,如今這藕絲是莫無單方向留下,如今消散應是因為留下的靈力只夠指引方向一次。
可為何是在地里?
她看向門前站著的蘇芮:「老闆姐姐,這……」
蘇芮面上的震驚已經被擔憂替代,她看著幸千空蕩蕩的手,似是想說什麼,幸千瞧了出來,立時問道:「姐姐是不是知道這藕絲牽引
的地方是哪裡?」
「我以為,他不過是來問問。」
幸千品出了些不對,她立時上前:「問什麼?」
跟前的人皺了眉,似是仍不知道如何說,她急了,就要再問,院子卻來了新人:「不好說,是因為怕你真的去那地方去尋他。」
她轉頭看向聲音來處,是熟悉又陌生的兩幅面孔,熟悉是因為她曾「見」過,在幻境裡,陌生是因為那終究只是幻境,並非真人。
蘇芮嘆了口氣,沒說別的,只去挽幸千的手:「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怕你衝動,當真就這樣去了,那地方就是如今修為最高的如一宗宗主去了,也是極危險的,更何況是你?」
她與幸芽對視一眼,接著拉著人進屋:「而且你如今不是一個人了,你有家人,有族人,不必自己去,可以讓別人幫你把人帶回來。」
幸芽當即應聲:「是的千千,如今我們騶吾一族已經站穩腳跟了,並非只有你一人,不必你前去。」
她看向身側男子,男子摸摸腦袋,在俊朗面容上抿出分外憨厚的笑:「芽兒的意思是讓我去,我今年修為晉升元嬰,如若有危險,也有保障。」
幸芽應和:「就是就是,青陽皮糙肉厚的,替你跑一趟正合適。」
幾人你一應他一和的,似是已經替她做了決定,幸千抿著唇,視線掃過跟前幾人,心裡逐漸揚起分外陌生的情緒,是微熱的,將她包裹時讓她恍然明白,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被這個世界拋棄的人了。
但。
她反手去拍蘇芮手背:「不用,我真的不用。」
去找莫無,只是她的事。
她率先坐下,拿過茶水給幾人倒茶:「不若你們先告訴我,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蘇芮與幸芽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辦,幸芽坐下,拿過茶一飲而盡,青陽順勢接過空了的茶杯,重新倒了新的,幸芽再次接過喝下,喝得太急還嗆到了,青陽便抬手給幸芽順氣。
幸千看在眼裡,她眯了眯眼,看向青陽:「其實這位公子我曾在秘境裡見過。」
青陽愣了愣,只笑著:「真的嗎,不曾想白姨留下幻境時還將我留了去,讓王女見笑了。」
「誒呀現在重點是見沒見過嗎?」幸芽擺手,叮的一聲將茶杯放在桌上,「那可是冥界,千千,那可是只有魂體沒有活人的地方。」
冥界二字一出,幸千面上神情逐漸凝重:「冥界?」
蘇芮點頭:「對,冥界,其實在佛子在跪了天梯後曾來過我這,那時我正為另一件事煩憂,我弟弟修習出了問題,患上一奇症,睡著後魂魄會不自覺離體,當時我們發覺時只剩肉身了,魂體不知所蹤。
「發現時魂魄已離體許久,所以我們擔心是不是已經被黑白無常帶去了冥界,而我族中曾有古籍記載著一去冥界的辦法,當時佛子在側聽了一耳朵,便問了此法,此法雖被記載在古籍,但從未有人證實過,性質幾乎與傳言一般,我沒當回事便順嘴說了。
「幸芽姑娘這些年一直在找他,我也沒往那處想,直到方才瞧見藕絲直直指著地下我才記起這事。」
她抬眸,神色逐漸複雜:「我想,佛子可能是去冥界尋你魂魄的。」
幸千捏著茶杯的指尖一顫,茶杯晃悠一瞬,灑落了些茶水。
「嗯。」她垂眸,將茶杯放在嘴邊,茶水入喉,些微苦澀。
「怎麼只有嗯?」幸芽眉眼帶著急切,「那可是冥界,我們有的只是一個莫須有的辦法,你若是出了差錯該怎麼辦?你才回來,七十六年,阿爹阿娘,我,所有族人,都在等你回來,如今你回來了,怎的又要去涉險?」
幸千沒有抬頭,她只看著跟前的茶水,茶水是褐色的,隱隱映出她的眼睛,分外執拗。
幸芽還在再說,她抬手將人壓下,她笑著:「阿姐。」
她從未這樣喚過別人,阿姐,是與她同父同母的親人。
幸芽神色一怔,相似的眼眸里倏地沁出水汽。
幸千也紅了眼眶,她仍笑著:「阿姐,我想如果我要去做什麼,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支持我的人,對不對?
「我在幻境裡瞧見了,我的名字是你取的,我的肉身也是你封印的,你是最好的阿姐,所以一定會支持我的,對嗎?」
四周倏地一靜,有風吹進了客棧里,帶著恬靜的海棠花香,卻不知為何,拂過面頰時竟覺得眼眸酸澀。
幸芽別過臉,眼眶盛著水光,卻執拗著不肯落下,她硬著聲音:「你這樣說也沒用,我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