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用完朝食後,吩咐,「我記得母親那裡有一副珍珠頭面,你待會兒去問問可還在,討來給我。」
書墨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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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要去寶華寺祈福,雲陽縣主一早就起來了,趙氏,孫氏等人也已經圍在她屋裡。
趙氏見紓妍未來,又開始陰陽怪氣,「如今大嫂嫂倒是自在得很,這樣的大日子也不來見母親!」
話音剛落,李素寧泛著酸意,「聽說昨日表嫂昨日與表哥聽戲去了,半夜回來時,還是由表哥抱著入府。」
雲陽縣主吃驚,「竟然有些這種事?」
李素寧立刻道:「侄女不敢說謊,姑母一問便知。」
表姑母一向不喜歡表嫂,又最重規矩,她本以為表姑母必定要發作,誰知表姑母聽了這話竟然無動於衷。
她偷偷覷了一眼孫氏,本想讓她也幫自己幾句,只見孫氏正走神,渾然不見往日裡的親切模樣。
她有些不甘心,「想來表嫂昨夜累壞了,才無法來侍疾。」
雲陽縣主自從聽長子說要過繼一事,這兩日胡思亂想,心裡七上八下,如今聽說他與沈氏看戲到深夜,還親自抱沈氏回府,雖覺得沈氏不守婦道,可從側面說明長子至少是個正常的男人,心裡竟舒坦不少,又聽到李素寧那樣直白粗俗的話,不滿地看她一眼。
她雖一向嚴肅,但待李素寧還算和藹,這一眼瞅得李素寧忐忑難安,又聽她道:「你若是閒來無事,也瞧瞧你表哥缺些什麼,別總盯著你表嫂!」
李素寧怯怯應了聲「是」。
雲陽縣主見她又露出那副小家子氣,心裡更加不滿,不知怎的就像是沈氏來。
平心而論,沈氏除卻出身,無論是樣貌還是教養都實在勝她太多,難怪長子一顆心掛在沈氏身上,對於她進門一事不能鬆口。
當然,若是沈氏能夠生養便再好不過。
正在這時,有婢女來報:主君差人過來。
雲陽縣主道:「叫他進來。」
不多時的工夫,書墨入內,行禮過後,說明來意。
雲陽縣主沒想到長子竟然會向她來討頭面。
她的確有一副珍珠頭面,乃是昔年出嫁時的陪嫁,原本打算待長子成婚後留給長媳,可後來長子不顧她的意願娶了沈氏,那些原本留給長媳的珠寶首飾至今還鎖在她箱籠里。
如今長子特地讓人來討,必定是要拿去討好沈氏。
若是放在以前,雲陽縣主未必願意給。
可她前幾日給沈氏下了重藥,雖然覺得此事錯不在自己,但仍要安撫,也是給長子一個交代,於是讓陳嬤嬤去取了來。
陳嬤嬤即刻去辦,片刻的功夫去而復返,懷裡多了一長方形的紫檀木纏枝花卉匣子。
看到自己的嫁妝,雲陽縣主想起亡夫,面上浮現出一抹柔意,撫摸著匣子,道:「這是先帝特地命人給我母親打造的頭面,用了最上等的東珠,這樣好的東西,現在怕是有錢也難買。既然你們都在,也瞧一眼。」
一旁的陳嬤嬤趕緊打開,只見墨綠色的絲綢上整齊擺放著二十件用東珠製成的首飾,配以翡翠,黃金等物製成,在燈光的照應下熠熠生輝。
每一支都精緻華麗無比,尤其是其中一對用金絲纏了珍珠寶石製成的蜘蛛戒指,格外別致有趣。
且不書墨這天底下沒有女子不喜歡美麗的首飾,尤其這首飾還獨一無二,便是有錢也難買。
單單從雲陽縣主願意拿出來送給沈氏這一行為上來看,就能體會出她如今對沈氏的不同來。
這才最要緊!
孫氏盯著那副頭面,指尖簡直扎進肉里才能保持微笑,「這樣的好東西我還是頭一會見,九弟妹真是好福氣。」
而李素寧即便進門也是妾,這樣的好東西決不會輪到她頭上。
她眼眶微熱,緊緊絞著帕子,才沒失態。
趙氏則自覺當初嫁進來時,自己得到的頭面院沒有這副昂貴華麗,一臉嫉妒,「母親竟留了這樣好的東西給大嫂嫂!」
話音剛落,雲陽縣主不滿斜她一眼,「我這幾年貼補你的還少!你要說一樁一樁拎出來說嗎?」
趙氏聽了這話未敢言語。
雲陽縣主又一臉和藹地看向眼睛亮晶晶的沈星移,想起若不是上回她提醒自己,恐怕自己真的因沈氏與長子生分,雖並不確定她會不會給自己做兒媳,仍是親切道:「我也給你留了。」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朝沈星移望去。
沈星移的臉倏地紅了,低下頭並未說話。
雲陽縣主只當她害羞,也未在意,讓書墨拿去給長子,並道:「告訴主君,準備出發。」
書墨忙抱著東西去了書房,轉告雲陽縣主的話。
裴珩打開看了一眼,讓他先收入書房,大步向外走去。
瀾院裡。
因為今日要出門去,紓妍起來得特別早。
等她穿戴整齊,又被餵了一碗血燕,人才徹底清醒過來。
因著要去寺廟,不好太過張揚,淡煙給她挑了一套顏色較為素淨的荼白色衣裙,烏黑的髮髻也只是用了一根羊脂白玉簪固定,又用了同色系的髮帶做點綴。
她肌膚愈發地水潤透亮,根本無需脂粉。
淡煙只在她眼角,唇珠各點了一抹胭脂,增添一點春色。
紓妍正照額頭的疤痕,一頭戴大帽,身著檀色雜寶紋道袍,容顏如玉的男人出現在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