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墨:「只聽說請了醫官過去,並未說娘子生了什麼病。」
裴珩不悅:「你就不會去醫館問問!」
書墨:「今日冬至,那醫館早早關門了。」
就連岳父都未出席宴會,想來十分嚴重。
身高腿長的男人在雪地里走得飛快,書墨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此刻外頭大雪紛飛,冰涼的雪粉簌簌落在他頭上,身上。
出門口時,他身上已積了薄薄一層雪粉。
他一腳跨上馬車,吩咐:「快些!」
書墨一句話不敢多說,趕緊駕車。
因是冬至,都在家過節,寬闊的街道上行人寥寥無幾。
馬車簡直在積雪深厚的道路上飛行,留下兩行深深的車轍馬跡。
平日裡需要半個時辰的路程,不到三刻鐘就到了。
馬車還未停穩,一隻繡了白鶴的黑底皂靴已經重重踏在地上厚厚的積雪上。
上一回看公子這樣著急,還是娘子磕到頭那日,連帶著書墨都要跟著跳起來。
他總覺得娘子應該沒什麼大礙,畢竟沈夫人今日接待他時,心情像是極好。
但這話他哪裡敢說。
只聽公子神色凝重地吩咐:「去將秦院首請來!」
書墨忙應了聲「是」,又駕車疾馳而去。
此刻,還躺在床上的紓妍被一家人圍繞。
屋子裡暖意融融,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流露出關切的目光。
尤其是沈清。
他又激動又心疼,順帶的還討厭上了那個還未上門提親,就害她女兒有孕的男人。
他見女兒又想哭,忙哄道:「妍妍莫要擔心,若真不想要他,咱們就去父留子!讓他哭去!」
紓妍原本還擔心爹爹會怪自己,卻沒想到他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裡暖融融一片,乖順地「嗯」了一聲。
一家子正在猜是男是女,底下人來報:「裴閣老來了。」
他不是該在宮中赴宴,怎來了?
紓妍的心砰砰跳,不禁攥緊了衾被。
沈清還未上請人,房門已經被推開,一頭戴珍珠檐帽,身著墨狐大氅,高大挺拔的男人裹著一身風霜入內。
雪下得很大,來人烏黑的頭髮上,狐裘上皆落了薄薄一層雪粉,就連濃密的長睫上也粘了幾粒雪粒子。
他無視所有人,直奔躺在床上的小妻子,眼中的擔憂幾乎溢出來:「身子哪裡不適?」
紓妍垂下眼睫:「無事。」
她因剛哭過,眼角洇紅,眼睫濕漉漉,面頰也濕潤一片,怎都不像無事。
裴珩抬手撫向她的額頭,快要碰到時,又收回來,剛放進被窩裡,一陣咳嗽聲響起。
裴珩抬眸,終於瞧見屋子裡其他的人。
他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向面色不大好看的沈清與寧氏見禮問好。
沈清:「裴閣老不是赴宴,怎來了?」
裴珩:「我聽聞夫人身子不適,過來瞧瞧。」
沈清聽說他特地為女兒跑來,心裡舒坦不少,但面色嚴肅:「我女兒待嫁之身,裴閣老這般稱呼,怕是不妥。」
裴珩鄭重道:「若是沈將軍同意,我即刻請媒人上門提親。」
沈清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我若不同意呢?」
裴珩也看向自己的小妻子:「那裴九會一直等六姑娘回心轉意。」
紓妍低頭不語。
寧氏忙打圓場:「今日冬至,裴閣老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用個便飯。」
裴閣老:「辛苦岳母。」
他這是頭一回喚寧氏「岳母」。
沈清當場瞪眼,還想要說什麼,被臉都紅了的寧氏拽出門去。
沈括無視裴珩凌厲的眼神,與妹妹說了兩句悄悄話,由淡煙推出門去。
屋子裡靜下來。
裴珩解下身上的大氅,隨手丟到一旁的繡墩上。
大氅太重,滑落地毯。
紓妍抬起眼睫看他一眼。
他又彎腰撿起來,掛在一旁的木施上,這才行到床邊坐下,握住小妻子的手:「是不是來癸水了?
紓妍小聲「嗯」了一聲。
他把手放在被窩裡暖熱些,放在她小腹貼著。
寶寶不過一個月而已,紓妍心中卻湧起一股濃濃的熱流,抬起眼睫,對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微微濕了眼眶。
他蹙眉:「很疼?」
紓妍:「有一些。」
他空出一隻手,將她擁入懷中,親親她的面頰:「都怪我不好,我沒想到這個月遲了這樣久。」
他到底是孩子的父親。
紓妍鼻子愈發酸,把臉埋進他溫熱的頸窩:「大人真吃藥了?不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