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道已經派人放好了熱水,正打算來尋他,見到他回來,淡淡笑道:「陛下,熱水已經放好了,臣還給您備了些點心。」
江清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沒想到自己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還會有人關心他餓不餓肚子的。
等洗完澡,江清淮照例讓蘇有道等人在門外守著,一個人躺在龍床上,和RMB商量一會兒怎麼溜去祠堂。
從上次幫江清淮去清靜軒起,RMB就已經很熟練了,立刻給江清淮找到了一條路線,還十分貼心地幫忙留心過往的侍衛。
皇家祠堂門口的侍衛大多懶怠,江清淮到的時候壓根沒見到人,直接大搖大擺進去,按著記憶中的路線,順利找到那個寶箱。
江清淮打開看一眼,確定沒有找錯,直接把東西塞進系統背包,轉身就往外走。
門口的侍衛沒有回來,江清淮看著天邊高掛的半彎清月,想著來都來了,索性道:「我去趟清靜軒。」
RMB猜他是想去看那槐花,有些不理解:「宿主,和蘇有道說得一樣,那花什麼時候都能看,你為什麼非要現在就看?你這樣跑來跑去確實不利於身體恢復。」
江清淮一瘸一拐地走著,聞言沉默了一會。
又看一眼天邊那半掛清月,還是很堅持:「我就是想看看。」
RMB只好給江清淮指路。
冷宮離養心殿有一段距離,離祠堂則更遠,江清淮走了足兩刻鐘,才瞧見清靜軒正門。他如常穿過寢殿,還沒進那小花園,便已經看見那槐樹頂上朵朵槐花開得正旺。
槐樹高大,但獨獨那枝,許是因花壓彎了枝丫,偏偏斜斜往宮牆外伸,探出一個含苞的骨兒。夜間冷風吹來,槐樹搖搖曳曳,立時便落了三兩瓣,江清淮看得心驚,急急上前,想去撈那落花。
自己反先被一個人影從後面撈住。
「清淮。」
驟然聽見裴牧的聲音,江清淮還當自己在夢中,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但裴牧將他拉起,直直望著他,清冷的月掛在身後。
江清淮眨眨眼,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裴牧,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呢?」看著和自己一樣穿著夜行衣的江清淮,裴牧有些無奈,「大晚上不睡覺,跑清靜軒來幹什麼?」
「我聽說……」江清淮將那牆頭的槐花指給裴牧看,「聽說槐樹開花了,想來看看。」
「看花?」裴牧跟著看向那槐樹,見枝頭只一朵寂寥的槐花掛著,屬實不懂,「你方才慌慌張張,差點兒就摔了。」
江清淮啊了一聲,有點恍惚:「你怎麼進宮來的?是出事了嗎?」
裴牧指指自己的衣服,示意他自己是偷溜進來的:「我有話想對你說。」
他拉江清淮在台前石階上坐下,正要開口,卻先看出江清淮心神不定,便問:「你怎麼了?」
江清淮搖頭:「你這麼急著來見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裴牧卻不說了,只是細細端詳著江清淮。
江清淮不解:「裴牧?」
裴牧便狠狠心,道:「我要走了。」
「走?」江清淮仍是不懂,「出宮嗎?」
「出京。」
江清淮愣住,只覺一道驚雷在頭上炸開,不可置信地看著裴牧。
裴牧看他神色怔愣,恍惚不已,卻想他今日怕是在哪裡又受了什麼委屈。
只是江清淮一向緘口,裴牧嘆了口氣,只好說明自己的擔憂:「朝廷最近重整戶籍,挨家挨戶地敲門,我身份特殊,只怕不便在京中再留,只能出城躲一段時間,待這風頭過了,再回來便是。」
他現在的身份在京城本就寸步難行,房子都只能買沒有契書的,現在朝廷更是直接查到家裡來了。裴牧這情況,直接被發現和魏琛南勾結倒還好些,左不過直接被抓去問審。但要是沒被發現,還要細細查他祖上,再發現他是裴家後人,豈不難逃。
江清淮聽完也沉默了。
大意了,他完全忘了自己兄弟不僅沒戶口,還是個有案底的。
裴牧見江清淮鬱悶,也頗覺愧疚,轉而怨恨起想出這事的狗皇帝來,不免說了一句:「不去查辦貪污官員,狗皇帝搞起這些倒是頗為上進。」
狗皇帝本人:……
江清淮實在愧疚。
他兄弟是個黑戶,在京城難混,在別的地方就好混嗎?
京城還有他罩著,去了別的地方那些官員為難他怎麼辦?
何況這戶籍制度,肯定是要推廣全國的,躲得了一時,難道還躲得過一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