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珩整個身體都被帶起來,從腰開始不受控制的下半身搖搖晃晃,被江潯一隻手穩住。
他比江潯矮一點點,也就兩厘米吧,雙臂環住江潯的脖子,下巴剛好抵在他肩頭。
江潯把他抱的很緊,一隻手扣著他後腦勺,另一隻手剛好撐在他腰上的感知平面附近,讓他不至於懸空著沒有安全感。
右胸膛里好像也有了心臟,是江潯的,謝景珩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撲通、撲通……
江潯輕輕給他按著後背。
謝景珩面向窗戶,夜裡窗外一片漆黑,房間裡還是白色,所有的醫院都沒什麼分別。
只是好像,沒印象里那麼冰冷可怕了。
謝景珩愣愣地望著窗子,耳邊只剩下心跳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江潯的。
突然「咔噠」一聲門響。
謝景珩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賀凡雲拿著剛買的耳機站在門口。
謝景珩突然生出點罪惡感,條件反射地抬頭看江潯。
江潯嘴角無聲地上揚,把他身體又朝自己壓緊了幾分。
謝景珩後知後覺瞪了江潯一眼。
這小子故意的!
第12章
秋日天高,陽光正好。
青灰色的墓碑列隊站滿向陽坡,十月的陽光像把新開封的手術刀,把每一道陰影輪廓都切割得異常鋒利。
墓園一角,排著四塊墓碑,一塊是空的。
謝景珩折下身子把三束新鮮的白雛菊一一放下,枯黃的松針落進青石刻字的凹槽里,他輕輕觸碰,碎葉沾在指腹。
起身的時候指節發白,攥緊了輪椅。
他剛復健完,身上沒力氣。
出差回來第二天他先去複查和復健,然後就來了墓園。
晴空萬里,陽光下鳥兒嘰嘰喳喳經過,複查結果和以前一樣,江城那晚的痙攣和視頻,都像是一場夢一樣,蒸發得了無蹤跡。
發視頻的郵箱查到最後是捷達公司的ip,離職廢棄的號,註冊人是捷達早已離職的剎車檢測員。
錄像不像是檢測員本人能拿到的,更像是一種警告。
謝景珩早就猜測是捷達故意製造的車禍,畢竟當時他們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是捷達是間接受益,表面上和車禍沒有任何直接關係,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們都沒有舊事重提的必要。
更不應當只留個線頭,好像故意想讓他查下去。
捷達的背後是趙家,他沒有十足的證據,哪怕硬碰硬,也只能落個兩敗俱傷。
謝景珩兀自坐了一會兒,什麼話也沒說。
出墓園的位置有座矮山,山上有座寺廟,他次次經過但是從未上去過。
上山的小路是數百階青石板。
這天山下有個僧人在掃落葉。
「施主,不上去瞧瞧?這個寺廟很靈的。」
謝景珩搖搖頭,和他道謝。
他從來不信這個。
僧人用大竹節掃把把落葉聚成堆。
金燦燦的銀杏。
山腳的樹都金黃。
唯獨廟裡有一顆參天大樹還綠著,遠遠望著葉子是寬闊的心形。
像是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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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季度報告會,也是江潯作為股東第一次參與雲馳這邊的事務。
有江潯在,這次報告會比以往正式。
下面坐著那些參股的老油條不斷進行眼神交流,對他們來說,這次報告會是試探江潯的立場。
謝景珩坐在主位,平淡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江潯就坐在他右手邊,報告會進行到現在他都沒有發言,對有問題的項目葉不置可否。
謝景珩忍不住打量了他幾眼,手指一下下不緊不慢地輕敲著輪椅扶手,打斷了質檢部的匯報。
他目光正對著那份質檢報告第三頁,「陳總監要不要解釋一下,為什麼去年返修率23%的生產線,能在三個月內實現合格率98%?」
生產總監陳立的後頸滲出冷汗,西裝領口洇出深色痕跡。
「我們更新了德國進口的雷射焊接設備......」
「上個月海關記錄顯示,部門申報的仍是c款機型。」謝景珩劃開平板,三份不同格式的報關單投影在幕布右側,「需要我調取設備序列號的雲端數據嗎?」
「質檢部如果和生產部勾結,那我看也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你這個位置換個人做,還是把這幾條生產線砍了,你自己選,或者兩個一起,我不介意。」
謝景珩語調平平沒什麼情緒,卻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場,陳總監不禁打了個寒戰,像下面幾個股東遞過求助的眼神。
陳國棟指節敲了兩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