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進冷笑了一聲,「上周在S彎道突然加速的是誰的系統?上個月在雨天測試撞護欄的又是誰?」
「做實驗本來就是試錯的過程,你那麼保守能研究出什麼?」謝景珩不滿地撂下筆。
下個月他們小組五個人參加虛實融合自動駕駛實車挑戰賽,謝景珩和他共同負責一個板塊,但季文進是隊長。
「按照原方案進行,拿冠軍沒問題。」季文進說。
謝景珩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翹著桌板,「新方案或許贏的更漂亮一點呢?」
「也可能輸的很慘。比賽不是你一個人的,這個板塊也不是你一個人負責,我不同意改結構。」
「不嘗試那搞研究還有什麼意義,輸贏就那麼重要?」
季文進抱著胳膊看他,答案不言而喻。
謝景珩有些不爽,頂了頂腮,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大步朝門口走去。
「去哪?」
「回去睡覺!」
……
最終方案用了謝景珩的神經模擬算法,小組投票決定的,清大的學生多少都是有野心的人。
但是細節上兩個人還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十件事有八件談不攏,謝景珩嫌季文進功利主義、還保守死板,季文進不想陪謝景珩冒風險、諷他異想天開不切實際。
大多數最後結果還是聽季文進的,他確實有實力,而且更有經驗。
比賽前一周,整組人都忙的腳不沾地,謝景珩趴在桌子上補覺,季文進突然衝過來,拎起他領子給了他一拳。
謝景珩年輕時候那個脾氣一點就炸,睡覺被打擾本來煩,二話不說先給了季文進一腳。
他還想上前,被實驗室的同學忙拉住了。
「你私自改初始架構的容錯閾值了。」
謝景珩頓了頓,熄了點火氣,「什麼叫私自,那本來就是我負責的部分。」
季文進眉頭緊鎖,「我當時說了不行。」
「我們共同負責一個部分,怎麼就都得聽你的?而且現在測試根本沒問題。」
「你……」季文進還想上前,被師姐拉住了。
鄒媛師姐擋在他倆中間,先罵了謝景珩兩句,「你們倆是合作,別一天天搞得像仇敵,偷著改閾值防著誰呢!」
「我沒偷著……」
鄒媛沒聽他的,轉頭也給季文進罵了一頓,「你也是,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他能告訴你嗎!別當個師兄就真想壓人家一頭。」
季文進沒反駁,鄒媛其實知道他也沒這個意思,就是涉及研究,只認自己那一套。
鄒媛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眼刀,「測試沒出問題,都回去繼續做吧,現在打架也沒用,就算改也來不及跑新數據。」
本以為事兒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比賽當天真出了問題,只拿了第二名。雖然他們組的模型創新性強,受到的媒體關注度最高。
他和季文進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一見面就能懟起來,每年同門聚餐也這樣,汪老和師兄師姐都習慣了,從試圖調解變成了嗑瓜子看熱鬧。
不過前兩年聚餐他都沒去,每年年前會聚一聚,前年他剛出車禍,去了忘了生什麼病反正也在醫院,再見面就是今天了。
酒過三巡,兩個人倒是聊開了,他倆都沒想到對方這麼記仇,學生時代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記著呢。
江潯在一旁聽著好笑,純粹來聽故事了,也沒什麼用得著他說話的地方,這兩個人也沒什麼大仇,就是都太傲氣,拉不下臉講和。
「師兄。」
「嗯?」季文進抬頭,對上謝景珩帶著酒氣的臉,瘦了,好像更白了,那雙眼睛斂了鋒芒,只剩盈盈水光。
「想說什麼。」季文進垂下眼,他大概也能猜到謝景珩為什麼找他。
「對不起。」
「什麼?」季文進猛地抬起頭,愣愣地看他。
謝景珩只是笑著說,「我不該那麼說你,我那時候……太天真了,才會說『輸贏不重要』那種屁話。」
季文進是標準的中產階級家的小孩,讀最好的學校、出國留學、進大廠工作,沒踏錯過一步,比精英主義的模版還模版,這條路簡單,也不簡單。
季文進其實也知道,謝景珩那時候不缺錢也不缺能力,做事才會追求所謂的「意義」。